“我们在格洛斯特有两次失败,第一次是光荣的,第二次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令人质疑弗兰格亚是否已经羸弱。很遗憾,我就在第二次失败之中。”
——皮克涅·雅克·卢凯斯·德·浽特(piconneJacorLucaitredeNqitre,Liii。1768-1839),弗兰格亚少将、国民议会临时期、第三期议员
这场俗世罕见的枪声,本是平平无奇,但恰巧就是在王政六百九十二年(Liii。1792)四月一日凌晨,一场难以置信的军中骚动,为第四军长期积累的怨恨点燃了引线,随着黯色迅速被一群火焰让路,喧哗声连绵不绝,磨齿、磕碰金属和殴打的动静不过多久,指挥官的营帐前,就连守卫也甘愿放下枪,投身加入罢黜带来灾难的不作为者的职务。
“塞拉斯瓦需受审判!杀人凶手必须严惩!”
一众军官也持着剑,握着手枪迫近,能见到塞拉斯瓦的身影,仅剩的随从也无心抵抗,并未打算出鞘。
“你不下台,我们都得完蛋。”军士拿着武器诉说当前的利害。
其中有位甚至是纵队长,他摇摇头,“我们要求将军立即解职。”
“对。”
一致的呼声绝不只是附和而言,甚至要诉诸于行动。
列兵很快把他们控制起来,塞拉斯瓦更是被亲自押着看管,为了那些愤慨,他们故意多使点力,要让他尝试够皮肉之苦。
“你们,你们这群崽种,无耻的混蛋,凭什么解除我的职务,我还是将军,第四军的总指挥。”
随后,一个脾气暴躁的军官拔出手枪,从帐顶上开了一枪,恨不得拿手指戳烂指挥官的脸颊,“婊子养的,你听着,你在格洛斯特前后的事,我们恨不得当场毙了你!”
这一声咆哮勾勒出积怨的过往。
——【普兰卢茨格洛斯特村,王政六百九十七年(LIII。1792)三月二十五日,月狩八点】——
当天的风特别大。
昨日,他臆想之中的第二军已经尝受过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凉风,以轻蔑的姿态遥望貌似仍在散发幽光的地平线,他认定伯楞和他的部下,以及他麾下的士兵都不堪一击,看着之前由伯楞派遣的传令兵报来的忠告,他始终不明白暗自惬语:
“缭绕的强风把它们刮得两脚发软。”
疲惫不已的士兵在格洛斯特以西的玻门(bomenn)森林以南休息了一晚上,他们感到异常寂静,他们的斥候寻找敌人的踪影,在一片浊黑中漂浮,似在赌桌上掷撒筹码般寻找普兰卢茨的爪牙。
“将军,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行迹。”
“没找到。”
派来的斥候纷纷折返,流露出一副又累又惊的样子,似干瘪的西红柿。
塞拉斯瓦很快将将领召集起来,站在森林边上,还有闲心目视着士兵搭建营帐,稍加生火,烹煮面食,他们和垂落的面粉袋的形状能相比,蜷缩卧地。又找人挪一张能折叠的木桌子,摊开地图,用剑鞘尾砸向位置,粗糙的水墨标记,稍微一圈,“我们需要立即行动,进驻齐铎。”
埃夏惴惴不安,饥饿的人群滋生这散漫和哀怨的气氛,他抱着恳求的心思提醒将军:
“但是士兵们疲惫不堪,他们有些人在森林里迷路。有些人还在守通往玻门森林的外围出口,士兵们都安顿下来,他们应该吃一口饭了。”
“啊?让他们再努力一会吧。”
“这……”埃夏觉得很为难,“如果现在行动起来的话……”
“快去,齐铎这位置至关重要。”塞拉斯瓦见大家都在犹豫,用剑鞘大拍桌子,发出顿挫的响声,大嚷着说:
“让大家都在村子,靠河岸一边休息,早上再继续行动。”
大家没有回应,各自返回统帅的部队中催促着行军。
布慕拉河的血渍才刚刚稀释,没有声色地将死难的勇士们都吞噬掉,万幸的是仍有不少人被拽上河岸被好好安葬,哪怕只是为了抢夺身上的财物,普兰卢茨人知道哪些黑市可以兑换吕讷和弗兰朗,更别说随身的戒指、怀表、手链一类的稀罕物。
如今就连塞拉斯瓦的部下也揣测自己是否会堕河,随着水流将灵魂从肉体中挣脱。他们拖着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的身躯,火枪当兵卒的拐杖,士官则用长戟一瘸一拐的行进,他们的靴子和皮鞋很多都磨烂掉,甚至有些人只有绑腿,被迫光着脚或破袜子行步,血痂经常新一块叠着旧一块。列兵们毫无精神,如果说在越过玻门森林前他们还有劫掠的力气,再此之后,他们的步伐与临近融化的巧克力块有的一拼。
行军途中不妨有骂人的冲动,恶毒的诅咒呼之欲出:
“见鬼,他把我们当棋子一样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