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全程由拉特利耶·查茹兰特写于LIII。1837年11月22日,仅仅以当时的状况来说,他很清晰地写下从第一到第四部分的文字,然后由伊芳(也就是我)再润一次。
但本章他强调由自己全程着笔,他说是因为自己实在想念那段打雪仗的日子:“以恰好的幼稚之名,它值得被铭记”。】
以陛下的恩泽,我们不得不在雪灾过两三日之后,抽空举行一场雪仗。苏拉日也不能说抽空,因为他人原有的歇息和犹有兴致的活动,全被这次厚雪所吸引。
在潘诺镇前日的大雪之后,昨天又下了一场小雪,我特意跑去帕洛斯的钟表店里,看得到司尔勒计清晰的弯液面落到135?,天气冷得不得了,天知道松鼠跳进冰湖里还能不能软绵湿透地捞出来。
到今天,天会为我们搭好舞台,早上的清晨,寒风已经不甚刺脸,转而变得冰柔细腻,微风阻碍了人们拒绝参与这场战事的意欲。
今天的大小姐比往常更精神,如不其然也更话唠一些,但我喜欢她这样,好朋友就是要无所不谈(就当时的关系来说),无论抱怨还是琐碎小事,都没问题。
就在路上,她就已经跟我聊考奈薇特把自己的长袖睡袍当被子盖,以及想着去酒馆看糙老汉的趣事。
我笑着和娜莎说:“你怎么如此好奇?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与你相关。”
“或许你与鸽子问问它为什么不折断双翅。”她不会罢休,总有更多的话要诉说。
谨记,不话痨的娜莎就不是那个拉兰诺斯的少女,尤其是她将我肆意指点的样子,似乎有霸凌的味道,转眼又不是这样,更觉得娇气。
泥路被冻得如同砧板一块,就连马车经过碾压得痕迹也不甚清楚,我从商馆区路过的时候,那些商户也比往常要少很多,显然他们的羊皮大衣,海狸皮围巾在这里更像是显摆他们自己。
至于我内衬穿了黄色马甲和羊毛衬衫,及膝的厚棉花白外大衣,它的袖口偏淡土黄色,御寒足以,也不显臃肿。袖口的褶皱也就最里面的亚麻白衬衣,没什么特别。
我的帽子没什么特别,连饰物都没有。相比之下娜莎就显得多几分弗兰郎的姿色,贵族们哪怕不用金银织物,单纯一根鹌鹑长毛也不容易找。她喜欢一整套蓝白相衬的造型,例如白色羊毛披肩配上蓝海棠式长连衣裙,腰腹位置的装饰也是白的,我并不是觉得这不好,因为这好辨认。
我们在钟表店集结之后,哥哥已经先我一步在镇长周围筹措,既然这档子事是我们搞出来的,我们两只顽皮耗子自然也要为它买单。
父亲没把我们两兄弟好骂一顿,相反还为此筹钱,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商业声誉?到今天为止他已经三天没开工,他还想着无偿付完今天的工钱,又不知道掏出多少吕讷了。
“你怎么还愣着呢?”娜莎说。
“没事,不过我们要早到。”我有时想得太多,走神不可避免,“我要是不来,国王也许要收拾我。”
“啊哈,你们真把国王当洪水猛兽,在我看来远没有如此糟糕。”她小手一挥,“安啦安啦。”
待到莫林和珊妮也到之后,我们也向他们摆手打招呼,“祝你们日安!”
“你们也是!”他们同声同气地说。
我们一行人的队伍越来越多,劳斯丹德大人在我的前方,我自然也礼节性与他应一声:“阁下早安,你们要往哪去?”
旁边的薇若妮卡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挑而礼貌,她的话语完全让人不起火气,惹人心情清爽,“愿你们日安,瞧你所说的,我们的拉特利耶可学会振臂一呼,居然一呼百应了,好让人羡慕。你问我们的踪影?自然是追随着你们的步伐了。”
我从心里面感到高兴,没有比这些话更能令我焕然一新。
“那么请吧,各位先生和女士们。”我领着他们往拉兰诺斯宅邸前的大道上,这感觉有些奇怪,啄木鸟给长期住在树上的猫头鹰介绍它住着的大树一般。
——【弗兰格亚佩尼萝市潘诺镇,王政六百九十四年(LIII。1789)十一月二十二日】——
虽说雪仗极大概率没有死伤,我有的是热情让它视为我的第一次战役。
大概这没什么可吹嘘的。
我们的无心之话,它赠与的含义和热情出乎我的预料。原本我以为也就十几人来,岂知他居然翻了十倍,等一刻钟以后,估计有二百多人。
我看着怀表,稍许歇息之后,日胄九点五十五分,太阳的光芒依旧充沛扬撒在漫天雪地之上,人数居然又翻一倍。当时我心想再这么下去,可能整个平原都要容不下人。
搭驻的帐篷有十来二十多顶,每个棚顶都有七八张凳子,不得不说,我们从未抛弃享受的智慧,也许日常工作的人群实在被劳碌的工作所埋没,平日是无法提及太多欣快事的。
不仅如此,因为今日正好也是每月开郊外集市的地方,向着查翁一带和镇上商馆区的泥路上就已经引来不少人群,西尼乌尔,甚至是查维希一带的人都会来。
那些摊档都会有很多抢手货,便宜实用的小玩意,例如涂上银的铜芯耳饰、木质玩具、篮子、木勺、比手指还小一些的刀等,你甚至还能看到旧书,巴掌大的版引,或者手绘的小人画。
本次“战役”的规模,是二百多人,观战的各位邻居绅士,街边姑娘,甚至是佩尼萝来的平民,来歇息观战的也不少。
但我没想到克莱尔可以为自己生意如此卖力,她将咖啡厅开到十字泥路交叉处,搭好棚架和厚麻布,自制小推车,手磨咖啡粉盛满两大罐玻璃瓶,在最上面还有铁质烧炉。
我正好口渴,也被眼前欢喜的人群所感染,就爽快一点,两弗兰郎都献给我和我的朋友们,六张凳子搭在一行,丝毫不回避和煦的阳光。
这天气就需要欧布拉斯的馈赠,温暖篡夺缝隙中的阴寒所占据的巢穴,正如今天的雪地,那些阻碍者,加害者在这片平地,成了我们要为之打斗的地方。
我的兄长从背后摸过来,给我头顶赏一拳,这并不出奇,不过他讶异除了娜莎以外,一旁的劳斯丹德和罗艮蒂瓦两位贵族都在旁边,他连忙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