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性的后果以至于他感到无法诉说法的人,他这根蜡烛盼望能照耀更远的地方,却是被一泼脏水濒临熄灭的。
他并没有感到绝望,至少他这么说服自己,即便是逃脱以募兵方式唯由,乖乖去坐牢,也指不定会被枪毙,倘若以过失杀人,估计也要坐十多年的牢,亦无法陪伴他所约之佳人,学术之路更是化作断崖之路,只见到满目疮痍的废墟一图。
“很抱歉,亦很不对起大家。”
拉特利耶向大家深鞠一躬,“我不是好人,至少以后再也不是了。”他转身就跑,撇下所有的人,驰疾在离开庄园的大路上。
他们眺望远方,孤零零地,真让伙伴闷不住气。普利特亦感同身受,这种被诬陷还要替人做事的感觉,令他即便是磨牙也不足解恨的,但他深呼吸一口气,靠着众多的幸运,劳斯丹德大人的赏识他无以为报,家里还要养自己的父母,以及两个弟妹,惆怅地想到一个念头,“我想我也要离开这里,但我觉得我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莫林也不是蠢蛋,“我知道,你和我都有一个共同的密谋,他很难受,明日军队就要走了。你多少岁?”
“十五岁。”普利特说。
“对,我也是。”莫林此时心中有点小滑头,“多少一岁,他们也认不出来,他们怎么能证明我多少岁?”
他知道子弹不会长眼,同样是家中次子,自己却被允诺可以修读法律,自己的资历——绿色筹等册以能游刃有余,仅要他去大学接受面试,临门一脚就成了。
普利特向即将要走的劳斯丹德之妹说:“罗克娜小姐,有些事我能不能恳求您,即便我知道——您的善心非常宝贵,如果我离开这里,以后也许就不会回来,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
“明白了。”她看起来打扮像个花里胡哨的男人,心却不见多黑,表里白衬不太能染的黑,“托我照顾,我保不准有多少闲心,既然哥哥能托你做事,我亦明白当初之苦衷。你尽管放心,爷爷的苛租不会再回来,亦不会让他们耕在田里的小麦没有半碗落在他们肚子里。他虽然嘴刁,经常说你们这帮‘好泥腿子’,惦记着你们,他很坏,但也很好。”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小姐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
“听我念侠士小说么?”罗克娜莞尔一笑,又故作男人强调,“还是说,给我当打猎的助手,阿斯塔可夫[1]。哦吼,我听闻你对我家女仆有意思对吗?是尤季斯塔,还是阿芙妮?”
说到这里,他亦羞涩地扮演着小说的角色:“是……阿芙妮,小姐,这再不好不过了。”
“很好,她将会与你联手并进。”
罗克娜话里有话,眼神亦轻柔而光明,她的承诺很有说服力。
普利特的窗户没有几扇,有位姑娘却照着他通橙熏黄,“那你就告诉她——让她等我,如果还能再见,在第二亩田和第三亩田之间的稻草人等我。”
他们就如此分开了。
即便徒步而行,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一人扮演挥舞军刀的骑兵,一人则作为持枪的猎户,不过一会之后,他们的嬉闹也戛然而止,想起哥们的受难,也并非能快乐得腾飞如燕。
不过,莫林仍不理解他们的话语到底有何玄机,他一度追问,都被普利特的口哨声压着搪塞过去。
普利特的梦乡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广场上的拥挤和腾空在中间的征募站完全像是河海分界,在窜避不及的人群之中,冒出两个小伙,居然跑到正中间去打断长官的说话,实施他们的密谋。
上士也很纳闷,本想一个劲地撺掇他们走,“你们不要打扰我们。”
“我来应征加入你们的步兵队。”莫林在当中之间举起帽子致意,“如果王国需要我们拿起枪杆子,冒死也无妨。”
他揣度两位冒进的小子,“看你们也不像成年的……够身高吗?”
竖在中央的一栋木牌正是标注着身高范围,普利特看着刻度碎碎念道:“一又四分之一弗杖。”于是他不顾列兵的口头劝告往上一站,手掌盖到头顶上,却被长官用戒尺打出去,然后才把他的头上放戒尺,正好过最低标准线一点五弗捺。
“露出牙齿。”那位列兵命令道。
打量牙齿之后,除了有一丝甘黄,基本上完好无损,又递给他空的弹药套,里面都是被削的装酒木塞子,虽然油脂有些韧,花点力气就咬开。
旁边一位下士抵着枪旁边提问:“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会做什么?”
“我是农民的儿子,在劳斯丹德宅邸下当佃农,叫普利特,奥列瓦斯大道近若斯托村马舍街唯一的农户,因此叫普利特·马舍·若斯托。用过枪,在劳斯丹德大人底下当抄书,记录枪靶子靶数的文书。”
“有没有犯罪?”下士继续说。
“没有。”普利特说。
“去签名,然后领吕讷,明天早上来这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