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拉特利耶和卡修当晚站岗,剩余的人要么瘫在墙外睡着,要么就到别的营地上歇息,但也有巡逻的人,居塞林当晚也没睡觉,他待命看书,在室内提笔描绘这里的地形,期间也有小休。在他们的周围出现不同寻常的寂静,只能点一根蜡烛在桌底下。
卡修在二楼站岗,阳台上能够看到向外的全貌,他愁眉思索:普兰卢茨人身在何处呢?
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生怕子弹从远处飞来击穿他的头前额。但他不敢出声,只能将忧虑寄托于高挂天穹的星星。偶尔捎一眼看着楼下的拉特利耶,大抵也只能叹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昼夜温差的理由,靠近山地,在月狩即将结束的时候,雾凇弥漫在森林周边。这也是伯楞又小歇一会,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的,于是连忙骑马回到指挥所,也是靠近前线的一片森林。
将官们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指挥部设在这种地方,如果炮弹击中随便一棵树,兴许就要成为被树砸死的倒霉蛋。
伯楞倒是不在意,面对下属的芸芸之口,他离开伐木场之前,有见过居塞林,对他画的附近区域有些好奇,透着一缕烛光就将其记下来,随后便走。
“大雾是好机会。”军长捣鼓一整张地图的攻势,“河后面的森林是绝妙的遮罩,况且我们要看森林后面的地势,明显是要高一些,但也没什么区别。因此没有命令尽量保持隐蔽,最好就是让他们蹲着。”
“如果他们主动进攻会怎么样?”副官问。
“不,他们知道我们应该只有一个纵队集团,也就是说这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他们也想寻找诱饵之后的肥肉,因此你看到他们不急于夜战,我们的斥候故意暴露,剩下的纵队集团如果一直隐蔽,那就你吸引他们,至少主力上会围攻伐木场,下游位置,离我们这里三弗里的浅滩位置,应该也会是敌人的眼中钉,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那已经驻守了。”
一个高个子——第四纵队集团长加特尼(deGattonie)指出:“有两处浅滩,其中一个是河流形成的突出部,离我们这更远些的浅滩防守会强一些。”
“那就故意制造一个口袋。”第三纵队集团长拉法莂(delaFrabieè)简直笑不拢嘴,“我们还算默契,在我们两个纵队集团的缝隙中演一出好戏。”
“那太好了。”伯楞指出关键的一点,“如果他们察觉我们的军队已经形成,如果按照他们的布局,一定会利用敲击一侧迷惑一侧的打法,他们先前让我们吃亏,现在晚了。即便发现,安塞茨(frànAnsech)也不知道应该敲打哪边,如果打伐木场,我们有很多预备队慢慢耗,如果打浅滩,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和他慢慢耗。”
第二纵队集团长苏涅尔(deSunievrr)指着沿河一带的布置,他也处于谨慎的态度问:“假如是中线呢?”
“你得想办法主动进攻。”
伯楞瞪大眼睛看着苏涅尔,瞪得如过节的圆铜铃,“没错,你可是要让对手陷入窘境的重要一环。”
随后他带着一众将官走出森林,用望远镜指着伐木场位置:“玳耶(daèjé)的军队至关重要,很大概率你们的先头部队就会和对方交火,要迷惑对方,知道吗?”
玳耶会心一笑,“你放心,我打的防御,要将对方折腾得半死!”
“那么,诸位将官,请下令执行。”
他们互相鞠躬,于是抵着佩剑返回了。
雾霭阴沉之际,即将要等待初阳升起,在天边染一片霞红的眼影,奚奚蝉蟋之鸣只待步途颤起,炮声惊响这里仅存无几的安宁,就再也难以预料之后的事情。
——【普兰卢茨明榭特村,王政六百九十六年(LIII。1791)九月二十一日,日胄一点十分】——
拉特利耶刚被替换下岗,他和卡修两个人凑合着,相互依靠在墙便眯了一会,大概才四十分钟,比菈就将他们叫醒,等他们的眼皮试图抵抗一阵重压的沉顿,逐渐张开的时候,号声伴随呖啷和脚步颤颤令他们意识上醒神,身体上却很抵触的情况。
等到整个团在伐木场的房子前空地集合的时候,不言而喻的压抑,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亮握紧全团人的心弦。
“我长话短说,今天将会是不平凡的一天,伴随着铁锈味、泥泞、腐烂和呐喊。只要能守住这片森林,就能洗刷前阵一年多来的丧气,我们在这里的防御,要你们来证明这里坚如石垒,这免不了会变成屠宰场,但不要紧,将悲伤留在战后再说,尽可能地丢给你的敌人们。”
卡赛萨留拔剑,对全员致以最高的赞誉——将帽子插在剑上摇曳,“你们要知道,你们是最难能可贵的勇士,和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不一样,因为你们是真的,以后他们都会读到这一份故事,也会令人为之振奋的。”
人群中的呐喊坚定了周围的信心,“誓要坚守到底!”、“普兰卢茨人那几样我们是不会屈从的。”、“为了罗兰斯顿,冲击!”诸如此类的话语,唾沫在群涌中波涛不绝,杀意从眼光投向不知方向的敌人。
“现在,全团注意!”
斯歇默的假肢——它的缄默是一种信号,将其大手一挥,“请先生们回到各自的岗位去,听从……”
他忽然停顿,又看了一眼怀表,记起卡赛萨留的能够从上级得知的。
最终是从纵队集团得来的命令,思索不到几次眨眼后,才继续说:
“战役从日胄一点十五分开始,听火炮的声音,那么,战役之后如果还没闭上眼睛,就能够再次相遇了。”
雾霾即将散去,另一边的鼓笛从地平线上渐起出针摔砖路,伴随泥沙蹉踏的声音,它们愈发繁密清晰。在森林和前方泥潭的窸窣雀鸣,一片寂静之中,对手似乎察觉不到驻守在伐木场周边的两门随团四法颂炮,被盆栽遮盖笼罩的炮口边缘,留下一丝光斑,但没人发现在火炮身边的异样。
卡赛萨留和居塞林就在伐木场的高幢木房子里,他们和一群团部副官在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当时“白面包同盟”也在这幢建筑里,蹲守着窗口。
木房子很特别,是用红木做的。
如果以今天的目光来看,第二军经过塞拉斯瓦多年来的英明指挥,原来的谋士也会变成蠢猪,今日一战,所剩的阴影在初阳抬升之后也会模糊掉。
果不其然,按照他们的战术,现今能在西线独立作战的范·安塞茨的确率领他的军队来到此处,并做出了试探性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