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锁了大门,吴帆拿了钥匙。崔玉华推上自行车,一起离开了家。
沿着庄前的小路,崔玉华一边和儿子唠叨着成绩的事情,一边时不时地和邻居打着招呼。都是庄亲乡邻的,一路上时不时地驻足,闲扯上两句家常或天气、或工作、或年景收成。
忽然间,前方一连串鞭炮声炸响。惊得崔玉华一愣道:“三娘哩,他家又出什么幺蛾子呀?”说着,努了努放鞭炮那家。
吴帆只听三婆婆叨叨咕咕地道;“你说小鲍家啊,这不刚买了辆四轮地小车嘛,他薛姨正在门口展览呢。玉华,你也想去看看?”
崔玉华脸色一变,扶起自行车道:“三娘,我不了。这不要去市里有事,您先忙着,我走了。”
说着,推起自行车,催促着吴帆直走。
吴帆将母亲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他早就听闻母亲和薛姨是面和心不和。
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大的矛盾,年轻时她们都是一起的姐妹。只是后来工作结婚后,这薛姨总爱争一争长短,比一比高低。次数一多,俩人便闹得不愉快了。
可惜人往往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崔玉华还没来得及离开,那边薛姨已经隔着菜园子,扬声招呼道:“玉华,这路过家门口的,怎么不过来坐坐?哎哟,小帆也在啊,快来快来,真是稀客。”
到这份上,崔玉华只能冷着脸将自行车一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爱英,什么事非把我叫来?我这还赶着进城里办事呢。”
薛姨的全名叫薛爱英,和爱国、爱民一样,是个很有社会主义时代特征的名字。然而她此刻的表情,却分明透着资本主义的小市民得意。
崔玉华的话音刚落,旁边已经有大嗓门的婆娘嚷嚷道:“玉华啊,这不明摆着吗?你看人家老鲍多有能耐,四轮的桑塔纳都开上了。这家伙,锃亮锃亮地,太有面子了。爱英就是有福啊~”
“哟,还真是!”崔玉华就算再熟视无睹,也不能忽略这么大一辆小轿车了。
整个三贤庄开得上轿车的,这是头一家。若不显摆显摆,恐怕要憋疯喽。
吴帆绕着桑塔纳转了一圈,这车虽是里里外外都打理得跟新的一样,但依然掩盖不了它是二手车的事实。比如这前后轮胎的磨损,车门钥匙孔内的痕迹等等。
薛爱英看出崔玉华眼里没流露出半点羡慕之色,心里总觉得堵得慌。于是阴阳怪调地道:“玉华,我听说你那铁饭碗工作丢了?老吴那单位效益也不行,家里怎么样啊,有需要的话,随便开口,千万别客气。”
吴帆不由嗦了嗦牙花子,这薛姨分明是对母亲落井下石、暗中讥讽啊。看着母亲那铁青却强忍着不能发作的脸色,吴帆实在不忍。
当下拍了拍桑塔纳车顶道:“妈,薛姨说的没错。鲍叔弄这辆二手车,起码也得七八万。咱家真不如跟薛姨借点钱花花,过个宽裕年!”
周围的人顿时就咋呼开了。
“原来是二手的啊,那刚才爱英还说是新车,全办下来二十来万呢。”
……
薛爱英被人当场揭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崔玉华心怀大畅,故作斥责道:“儿子,咱家不缺钱,你跟你薛姨瞎开什么玩笑。爱英,我们娘俩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