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
“之前还干过什么?”
“煤矿工。”
周语四处望一眼:“你们这边还有矿山?”
“小矿,私人的。”顿了下说,“你在这里看不见,矿山在邻县。”
她视线又回到他身上,上下打量,兀自得出结论:“难怪你这么黑。”
他想说肤色与挖矿无关,又觉得多说无益,闭上嘴。
对面打青蛙的小伙子惊动了狗,几只急促的狗吠从远处山坡传来,大黄竖起耳朵气急败坏的听了会儿,便行侠仗义般加入狂吠队伍。顾来顺毛安抚许久,才让躁动的大黄放弃了前去支援的打算。
有几分钟的沉默。
竹篓盖子太松,黄鳝跑了两条,田边水面荡开微弱的涟漪。顾来蹲在地上,用谷草将竹篓一圈圈缠起来。周语垂着眼看着他刚毅的下巴轮廓和饱满的后脑勺。
随口问:“你哥做什么出事的?”
“……矿工。”
“那你还去?”
“工资给得高。”
“为了钱命也不要了?”
“……小心点就没事。”
一群狗吭哧吭哧的从他们脚边跑过去,大黄追了几步,顾来一喊,它又摇头摆尾的回来。顾来逮着大黄的颈项圈拍了它几下,周语问:“怎么只做了半年?”
“昂?”
“矿工。”
顾来“哦”一声,“井下出了事,老板跑了。”
“费得着去赚不要命的钱?”周语扫他一眼,另有所指,“娶老婆也不费力。”
这种拐弯抹角的讽刺让顾来耳热,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闷声闷气的开口:“没错,我家穷。”
周语哼了哼,脸上还挂着笑,笑容有些冷。他说了半句就停下,周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电筒在他手上,灯光一明一灭,他的脸也跟着一明一灭,倒是他的声线,平缓,低沉,没有起伏。
“你要是嫌弃我家,找机会我放了你。”
“放我?”周语说到这两个字笑了下,再是老实巴交的男人也懂得给女人开空头支票。她故意这样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顾来说:“现在不行,我妈在你走不了。
周语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嗤笑一声。
顾来又说:“等我妈出去打工了,我放你走。”
“你妈这么大年纪还出去打工?”
“嗯,去新疆,村里一同去的还有好几个。”
“什么时候去?”
“过完年。”
周语将信将疑,看着他的眼睛,研究他话里的真伪。
顾来与她对视一下就别开,抿着唇开始收拾东西。背上竹篓,雨靴提在手里。然后在周语的注视下,神态自若的招呼他的狗:“大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