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静静地任他环住自己,没动,也没拒绝,下颌靠在尉殊肩膀上,眼睑半阖,沈渊继续说道:“男人因为长期家暴被判了刑,四年七个月。那时我才知道,女人把自己的钱拿去买了寿险,受益人是我。”
尉殊抱紧了沈渊,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医院、病床、检查吃药……还有小幼儿园孩子们习以为常的排挤。
他怨过,健康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
可沈渊幼年康健,却泡在比他更深的绝望里。
鼻尖是独属于尉殊的清浅香味,身体相拥,贴合的部位温热袭来,温柔的传递至心房,强装的平静骤然破裂,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下颌靠在少年的颈窝,沈渊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声音很涩,像是含了东西:“她像蝴蝶一样,飞走了。”
童年唯一的色彩,也随之消散了。
肩上一凉,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尉殊轻轻掩眸,眼中带了几分郁色,柔声安慰,“小时候有人告诉我,每一个离世的人在升入天堂之前都可以做一个选择,如果心有挂碍,善良的神明会允许他们藏在惦念之人的影子里,要是被惦念的人还是个孩子,他们便可以代替影子,等到被他们成年后再离开。所以她不是成为蝴蝶飞走了,而是变成了你的影子,落寞的时候看看的脚下的影子,她不是还在么。”
尉殊说完,松开手臂,指着沈渊脚下的影子,扬了一个温柔的笑。
童话般的安慰,知道不可信,可沈渊还是低头看向脚边的影子——以往从没关注过的东西。
那个一手扣下长林混混,在承裕无人敢惹的少年,此刻正眼底发红,像件精致易碎的瓷器。
下颌微收,视线落在地上细细地描绘着沈渊脚下影子,尉殊尽量地平和:“她可能还在看你,说:‘我在这儿呢,你哭什么。’”
尽管他说这话时,指尖还在发抖。
沈渊盯着脚下影子,在他的注视下,影子好像真的化成了女人长发的轮廓,堵在心口的东西似乎淡了,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盯着影子看了好半晌才说:“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尉殊低声敛眉,秀挺的眉宇里藏了几分压抑,“是个姐姐告诉我的,她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时间隔得太久,他只记得她很开朗,阴沉的病房里,那个少女始终带笑,笑声悦耳,像百灵鸟一般。
彼时窗外烟花正盛,医院也难得欢声笑语,家里人给她买了件喜庆的红裙子,她下了病床转了个圈向他展示。
她被推进了icu,她死在了那年春。
从尉殊口中说出来的悲伤故事,沈渊抬头盯着他,“所以她也成了某个人的影子?”
“可能吧。”盯着那双还泛着红意的眼,尉殊回道。
视线就那样停在了尉殊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自己的故事,还是那样不堪的过往,那些故事长久地堵在他心里,整个人都快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