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桥
黑夜隐藏一切。
一辆黑色轿车在公路上飞驰。
司机范则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慌乱。
昨晚自己做梦,梦到死去很久的妈对自己说,“不要经过那座桥,不要过去……”妈还是活着时候的样子,只是脸色特别不好,透着青。自己猛地醒来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蹦。
车灯照得路面雪白,透着虚幻,像是通往幽冥的黄泉之路,范则心底越来越害怕,因为这本熟悉的路居然变得陌生!
“怎么了?”范则身旁的中年男子万豪诧异地问。他从孔雀楼听琴出来,吩咐司机去东郊自己的别墅。怎么打盹的功夫,这路就完全变得陌生?
范则的声音里有着深藏的恐惧,“总经理,我……我迷路了!”
“怎么可能迷路?”万豪提高了声音。心底有着怒气。
车子来了个急刹车,猛地停住。
一座古式大桥就在眼前,青色石板,异兽石像守在桥头。
不要经过那座桥,不要过去……
范则的耳边回荡着梦里妈妈说过的话。他手心冒汗,牙齿不听使唤地打着架。
“你怎么搞的?!”万豪险些撞在玻璃上,胃被保险带勒得一阵紧缩。这个范则,自己回去就把他给辞退了。车都开不好的司机有什么用。
“有座桥,这桥的后面是……”范则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桥身很短,彼岸居然是总经理在西郊开发的那块工地。
因为赶工期,工地上还有灯光闪耀以及打地基的巨大声响。
这突兀的桥怎么把完全不同的两个地点联系在了一起?
“咦?”万豪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开车的,怎么开到这里来了?”孔雀楼在南郊,这车怎么开到了西郊?
四周死一般寂静,彼岸的灯火那么温暖而充满人气。
车后不远处,传来古怪的咀嚼声,像是地底裂开了一个大口,正在吞噬着能吞噬的一切东西。
“开过去!”万豪沉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害怕呆在这死寂的黑暗里。
范则迟疑。他想起了梦里死去的妈对自己说的话。
不要经过那座桥,不要过去……
“你信不信我马上开除你?!”万豪脸上眼中全是暴戾之气。
范则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总经理惹怒了,再不听话,这饭碗铁定就砸了。老婆儿子还指望着自己拿钱回去。可是,那个梦……
彼岸工地上,打桩的声音突然停了,那耀眼的灯光似乎吸引了一大群飞蛾扑向灯火。
范则的脑海里全是梦里妈妈说话的回音。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只觉得一股凉气缠绕着自己的背脊升了上来。
他抱住了头,“总经理,不能过去……会……”他觉得自己的胃都在抽搐。自己爹死得早,全靠妈把自己拉扯大。家里虽然穷,但一定把最好的衣服给自己穿。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就是妈妈。
“快开过去!”万豪勃然大怒,他总觉得车后有什么东西随时会扑出来。那桥有什么可怕的。
范则还在犹豫,万豪将他推下了车,“你自己一个人呆这里吧。”
踉跄着倒在地上,范则望着毫不犹豫远去的轿车,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叹息声在黑暗中响起。
那声音甜美悦耳,分明发自一个年轻女孩子。
就在这一瞬间,黑云密布的夜空,漏下了一缕月光。乳白色的月光一触到这黑暗的路,就像是风吹散雾气一般,将恐怖死寂的感觉逐走。
月光中,一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的长发女孩子慢慢走了过来。她说不上多美丽,只是,当你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你就忘记了一切。
天心望着眼前惊惶失措的司机,眼底有着淡淡的欣慰,“原来你还没过那座桥……”
范则望着天心,心中的恐惧在变淡。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人怎么可能让月光跟着自己呢?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是那个孔雀楼的琴师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