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小子,若想成仙长生,就不能被七情六欲所左右,至爱亲朋既然对你如此重要,为何又要舍他们而去?留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岂不更好?”老者虚淡的身影慢慢凝实,现出真身,对着盘膝而坐的文昱斥道。
“这。。。。。。可是。。。。。。”文昱一时陷入了迷茫中。
“想追求无上大道,超脱凡俗之外,得道飞升。就必须舍弃红尘情欲,脱离人性羁绊。”
文昱眼中迷茫之色更浓,他想起小时候上山受到的师门教诲,师父每次说到为何学道时,都是一脸肃然的看着他道:“文昱,你要记住,我们修仙之人学道是要扞卫正义,保护天下苍生,飞升成仙太过遥远,等你走到那一步再说,万不可走错了路!”
文昱面露痛苦之色,气息狂躁异常,他大声道:“我要保护我愿守护之人,锄邪灭魔,守正道,护天下!”
老者面有讥讽之色,道:“愚夫之见,乱世求生存,冥冥中生命各有定数,岂是你一人之力可改!你能守护一时,能护他们一世吗?救十人,救百人,只是小道。你的道只在这千万人的凡尘吗?”
“你能修行至此,也算颇有机缘,若想成仙怕是千难万难。你应在快意恩仇的红尘江湖,而不是追寻这离情去义的缥缈仙路。心魔源于执念,不破不立。老夫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成仙?是啊,成仙后与师父,师兄还有灵漪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我真的要飞升成仙吗?我保护了他们,可是如果我不在了,又有谁能护他们一生?”文昱脑中此刻一片混乱,对自己走过的路第一次陷入了动摇之中。像是当初刚入东蒙仙宗,师父问自己的那一句“你为何要学习道法?”那时的他也是这般的迷茫困惑。
不知几多时光倏忽而过,这一日,文昱忽有所感,突然睁开了眼,他的双眸似古井深泉,看不见任何涟漪。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伸了个懒腰,温和一笑,自语道:“我明白了,心魔源于我的执念,若放下执念,也就放下了心魔。人之所以凌驾于万物之上,是因为人有诸多思想,七情六欲。若我离情去义,才能除去心魔,才能有得道成仙的机会,那我还是我吗?那这仙我不修也罢。我要做我自己,走我自己的路。”
“前辈所言也有道理,我确实做事太冲动偏激了,心中背负的太多,有些事只是看淡,并没有真正放下。或许,是我太天真了。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我能做的,就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去尽力一搏,不留遗憾,也不过分抱憾。”
“幻境再真终究还是幻境,最简单与最玄奥的道理不是在这里苦悟,而是要去最真实最普通的地方去寻找。不入人生,怎知人生百态,不入红尘,怎知红尘烟火。”
文昱往前踏出一步,无任何阵法阻碍,九龙壁封困的是人心,心中枷锁已除,大阵自然破去。
他对着虚空行了一个大礼,正想说些感谢的话。下一瞬身体不受控制的快速向上飞起,再次穿过那层实质般的光壁,昆仑界消失了,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座雪峰下。文昱感受了下身周的灵气,确定这已经不是九龙壁的幻境,然后腾空而起,头也不回的往中州方向飞去。
两位白发老者立于雪峰旁的虚空中,看着文昱远去。手持拂尘的老者笑道:“九龙壁于百年前就毁掉了,师弟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骗了他?”
文昱见过的那位老者轻叹一声,道:“此子跟我那五绝徒儿很像,就是比他执拗了些,天赋心智都是上乘,可惜被神州的那些门派教的过于迂腐了。如果不是师兄的幻境,他仍看不透。”
手持拂尘的老者摇了摇头,道“他虽修为大进,但仍没看透,只是找到了破解的方法,红尘炼心,他找到了自己的问道之路,我想我们跟他会很快见面的。”
“师弟,九龙壁虽不是五绝所毁,但他毕竟负有责任,如今我们骗了他的传人一回,算是两清了。”手持拂尘老者说完,大笑几声,身影缓缓消散。
虚空中的老者默然良久,不知多少年不曾波动的心境竟起了一丝波澜。对于原五绝这个他最喜欢的徒弟,他的心底还是有亏欠的。为了九龙壁毁坏一事,原五绝引咎离开了师门,当日他向自己拜别时,自己对他冷言冷语,不曾想师徒已无再见之日。他又想到了刚刚离开的这小子,他与自己那徒儿何其相似,所以才会忍不住助他这么多吧。忽地他自嘲一笑,离情别义,或许自己也不能完全做到吧。
中州,五月时节,正是江南梅雨时。
秦淮河边,音坊酒楼里,舞伎歌女,翠袖红裙。丝竹婉转,声声入耳。
秦淮两岸乃是九州最为着名的烟花之地,而河边的金陵城乃是九州最为繁华的城池,大半个神州风华可能都聚集在此了。这里只有一家仙家门派,城内全是权贵巨商,豪门世家。
一艘艘画船自秦淮河上悠然驶过,偶尔有撑伞卖艺女子俏立船头,对着河岸的看官妩媚一笑。引的许多世家公子哥心痒难耐,出言调戏。
满是青苔的石板路上,行人匆匆而过。凄迷的小雨伴着这模糊的秦淮风景,此刻这温暖多雨的江南,恰如深闺女子般婉约美丽。
一家沿河酒店内,雨天客人也不多,店小二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偶尔抬头看下门口。一阵凉爽河风吹进来,一个头戴斗笠,穿着有些脏乱的男子进来寻了个桌子坐下,他摘掉斗笠,现出一张满是胡茬的圆脸,大声嚷道:“小二,上二斤好酒,一斤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