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年,一代名宿,此方天地这一千载的主人,两次碰上,能为了什么?
不外乎是宁无心越了界,且没有能够逃开这位书肆主人的视线罢了。
是觉得她坏了小镇的规矩?
还是其他?
就在宁无心即将转头离开的一刹那,老人眯的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眼睛里,忽而就诡异起来,她见到,老人忽而吐出一口云雾,手持的烟杆不经意一点虚空。
整个天地仿佛就被孤立了起来,云雾弥漫,烟杆激起的涟漪蓦然将两座石桥连接,将两人笼罩起来。或许不止如此,下一刻,宁无心眼前的景色就变了。
河水,夜色不再,被一个狭窄的,泛着灯火的书肆所取代。
显然。
也唯有这块围着主阵眼建起来的小书肆,才能够最大限度隔绝小镇其他目光的窥伺。
老人蹲在书肆门口,将烟杆内的烟灰敲落在脚边水沟里,换上烟叶,这才眯着眼看向宁无心,冷笑道:“宁家丫头,你是清楚老朽的来历吧,你做了这么多僭越的事情,坏了小镇太多的规矩,就不怕我断了你根骨?将你驱逐出此番天地?”
“嗯!?”蓦地。
一双浑浊老眼睁开,压力无声无息渗透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意念!这是儒门一种秘法,主要用来审讯,一旦意志力不够坚定,必将被攻陷!
只这种秘法对付别人或许还能奏效,放到宁无心身上,老人便注定要失望了。
重生之后,宁无心不复化神后期的修为,也没有了元神,意境。
可除了记忆之外,她还有一样东西跟着她一同重生了。
五百年磨炼的坚定意志。
一个在修为被封后,连尸山血海都能咬着牙挺到了最后的修士,岂会被这一记秘法所影响?小儿科罢了。
西漠魔道修士大多良莠不齐。
然而,能够到达元婴化神境以上者,无不是有过一番经历,有过一番感悟,都不是简单易于之辈。
是以,秦峥年便见到这样一幕。
雌雄莫辩的少女,嗤笑了一声,一双还没开锋的眼眸散一种别样的凌厉,老人忽然就听到了,眼前不存在的一面镜子被这一记凌厉目光击溃。
少女忽然顿住了唇角的嗤笑,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开口:
“僭越之事?”
“秦老指的是哪一件?”
“怪我劝阻秦梨谋杀叔父一家?还是怪我提前告知秦梨修真界之事?怪我告诉秦梨她那双‘重瞳’的来历与真相?”
说到这里,宁无心走出了书肆,坐到门外一块石墩上,靠着墙壁,抱着膝盖,不以为意地笑呵呵问道:“还是说,小镇的这一场时疫?”
没等老人回答任何一件事,少女眼中的凌厉顿时被冲刷掉,被幽深取缔,她邪眺着老人,笑音仿佛邪魔,“可,关我什么事呢?造成小镇时疫的,不是你那可怜的小孙女吗!?”
难道不是吗?磨药的,下药的,可都是九曲巷那个小瞎子。
就算此事被人暴露出来,那些“大人物”的目光也只会放在秦梨身上。
关她什么事呢?
这方天地的主人,老人秦峥年似忽然就有垂老了几十岁,他忽然就闭上了眼睛,掩盖了眸中的无可奈何,等着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变了意味,眼底弥漫着冷漠,眼角却挑着笑,砸吧了一口旱烟,边吐烟雾,边笑嗔道,“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苍老的嗓音,靠一口气撑着。
老人犹豫了一下,终了,似是做了最后的抉择,喟叹着开口:
“在你接触秦梨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是因为你背后的棋手,是因为,从那一天起,你的命数似是被人动了手脚,就像是一团乱麻,你在光阴之河的痕迹就像是被人刻意抹了个干净。我最开始怀疑,是有另外的大人物介入你背后那位棋手的棋盘,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现,那位大人物——是你自己!”
“我着实是震惊了一番。”
老人目光晦涩。
宁无心额掩盖下,一对眼睛不显山水,内心却忽起波澜,就在她猜测重生之事是否暴露的一瞬,她清楚感知到,老人的目光锁定了她,沉声道:“我不清楚你究竟是那位大人物转世,而今觉醒,你既然要借我‘秦家’的手破掉你那座樊笼……”
老人持着的老烟杆轻敲着石板,蓦然间,书肆脚下,遭到汹涌的“黑墨”淹没,一只由黑墨凝聚的大手,从黑墨中冲出,刹那扼住少女脆弱的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