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某种羞窘所支配,以及,或许在这个幻境当中,脑子的确算不得多么清醒——事后顾栖自己想起来,也觉得他当时大抵是中了邪——总而言之,顾栖拽着宴乐的手,不轻不重的咬了那么一口。
这一口咬的好,至少两个人是都愣住了。
顾栖:“……啊。”
宴乐:“……啊。”
宴乐要先一步的反应过来。他一把反握住了顾栖的手,不容拒绝的、强硬的,将自己的手指挤进了他的指缝当中,接着合拢,扣紧。
分明全部都是非常正常的小动作而已,但或许是这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教室,又或许是因为宴乐看着他的眼神实在是太隽永、太缠绵。顾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抽回去。
当然没能抽动。
宴乐笑着回望了过去,但是在触及到他目光的那一刻,顾栖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寒毛都全部立了起来,有某种直觉在他的耳边疯狂的尖叫和预警。
危险!危险!快离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阿乐?”
那种危险的预警有如潮水般退去了,仿佛此先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是顾栖一时的错觉而已。
握着他手的少年冲着他笑了笑,是不变的光风朗月之貌,温柔的像是即便有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手指上,也绝对不会被惊走。
顾栖努力的去忽视掉这之中所潜藏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同宴乐道:“上课了。”
他们不需要去上各自的课吗?
然而宴乐却非常自然的接道:“没关系,偶尔一节课不上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顾栖可耻的心动了。
他于是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既然两个人都不打算去上课,他们突然就获得了足足四十五分钟空白的、完全由自己去支配的时间。
可是那种奇怪的违和感依旧没有散去,反而是因为宴乐的每一个动作,以及每一句语言而变的越加浓郁厚重了起来。
顾栖轻轻的咂了咂舌。
与情绪和魂魄挂钩的六欲,并非传统定义上基于感官的身体欲望,而是要更为深刻一些的——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上一个幻境的灵魂碎片是【嗔】。
这一个幻境的,会是什么?
顾栖于是用双手捧着宴乐的脸,凑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他,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从宴乐的身上瞧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然后他的鼻尖被人咬了一口。
顾栖像是一只被手欠的猫给拍出水缸的鱼那样,整个人都惊的跳了起来。他后撤了好几步,才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看向宴乐的时候满脸都写着错愕。
宴乐却笑了起来。
“吓到你了吗?”他问,“没办法……因为刚刚的七七实在是太可爱了哦?”
“我情不自禁。”
他的目光太过于隽永和缠绵,以至于顾栖嗫嚅了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宴乐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毕竟他原本也没有任何的可能会去拒绝宴乐。
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觉得当初那个更年少的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宴乐居然也是会怀有这样的坏心眼的人。
然后顾栖察觉自己的手心被捏了捏。
“七七。”宴乐拖长了语调,“你刚刚在从我的身上看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因为笑颜而弯弯的、上挑的眼角垂了下来,看着带了几分莫名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