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雷向窗口走去,这时唐格拉则赶紧走到妻子身旁。“您可知道,夫人,”他小声说,“有人愿出极高的价钱买这两匹马。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反正是想倾家荡产,今天上午派他的管家来买马,这样我从中赚了1。6万法郎。您就别生我气了,我分您4000法郎,2000给欧仁妮。”唐格拉夫人只是狠狠地朝她丈夫瞪了一眼。
“噢,我的上帝!”德布雷喊了起来。
“什么事?”男爵夫人问。
“我不会看错吧,这可是您的马,套在伯爵马车上的正是您的马。”
“我的灰斑马?”唐格拉夫人喊道,接着朝窗口奔去。“果然是这两匹。”她说道。
唐格拉惊得目瞪口呆。
“竟有这样的事?”基督山说,也装出一副惊诧的样子。
“简直不可思议!”银行家喃喃说道。
男爵夫人在德布雷耳边说了几句话,德布雷接着走到基督山旁边。“男爵夫人让我来问您一句,她丈夫卖给您这两匹马要了多少钱?”
“可我不大清楚,”伯爵说,“这都是我管家搞的名堂,想让我惊喜一下,我想花了我3万法郎吧。”
德布雷又去把伯爵的话告诉男爵夫人。一旁的唐格拉脸色刷白,狼狈不堪,伯爵看了显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您看,”伯爵对他说道,“女人多么不知恩,您是体贴入微一番好心,可是男爵夫人根本不领情。说不知恩其实并不贴切,我应该说这是荒唐。但这都由不得人,人家喜欢的恰恰是有害的。请相信我,亲爱的男爵,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先索性让她们随心所欲好了,假如她们自己碰得头破血流,那么至少她们只能怨自己不好。”
唐格拉没有再说什么,他预感到家里即将大吵一场,而男爵夫人早已是眉头皱紧,宛如奥林匹斯山上众神之王朱庇特锁紧双眉,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德布雷感到乌云密布,借口有事告辞脱身,而基督山看到自己再留下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向唐格拉夫人一鞠躬,也退了出来,让男爵去听他妻子的呵喝。
“很好,”基督山从客厅退出时想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一家的安宁现在已捏在我手中,一举手,一投足我即可赢得他们夫妇两人的心,真是天从人愿呀!但是,”他又想,“一切都可以,只是没有介绍我认识欧仁妮·唐格拉小姐,其实我倒是很想认识她的。不过,”他脸上挂起他特有的微笑,接着想道,“现在只是刚到巴黎,时间还很充裕……以后伺机再说吧。”伯爵一边想一边上了马车,回到寓所。
两个钟头以后,唐格拉夫人收到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是基督山伯爵写的,他说他不想刚踏入巴黎社交界就让一位漂亮的女士伤心,所以恳请收下本属于她的那两匹马。送回的两匹马全都挂着唐格拉夫人刚才看到的鞍辔,只是每匹马的耳朵上佩戴的每朵玫瑰花结中央又多了一颗钻石,这是伯爵吩咐钉上的。唐格拉先生也收到了伯爵来信,请他允许给男爵夫人送上一份百万富翁一时兴致所至而送的礼物,同时请他谅解,马是按东方礼节送回的。
当天傍晚,基督山由阿里陪着去了奥特伊。第二天下午3点钟左右,阿里听到铜铃响了一声,于是来到伯爵书房。
“阿里,”伯爵说道,“你经常在我面前讲你怎么会抛套马索,是不是?”
阿里点点头,又非常神气地挺起了胸膛。
“很好!……那么,您能用套索拉住一头牛吗?”
阿里点点头。
“老虎呢?”
阿里又点点头。
“狮子呢?”
阿里做了一个抛套索的动作,又学狮子脖子被勒紧时吼叫的样子。
“很好,我明白了。”基督山说,“你捕捉过狮子没有?”
阿里自豪地昂着脑袋。
“但是你能不能拉住两匹狂奔的烈马?”
阿里微笑了一下。
“很好!你听着,”基督山说,“过一会儿有一辆马车冲过这儿,拉车的两匹马是我昨天用的那两匹灰斑马。你就是被撞倒碾死,也得让那辆马车在我门前停下。”
阿里来到街路上,在门口前的石板路上划了一道线,然后回来把划的线指给两眼一直盯着他的伯爵看。伯爵轻轻拍了拍阿里的肩膀,这是他对阿里表示称赞的一种方式。接着这努比亚黑人来到小楼临街的墙角,靠着墙脚石,吸他的土耳其长管烟斗,基督山则回到自己屋里,把这事放一边不管了。但是将近5点钟的时候,也就是伯爵估计那马车该过来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出的焦虑,他在一间临街的房间里踱来踱去,每过一会儿便竖起耳朵仔细听一下,又不时走到窗前看一眼。他看到阿里不慌不忙吐着烟,看来这努比亚黑人一心扑在这份重要的差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