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会主席略微皱紧双眉说道:‘诸位先生,你们都已认真听取了莫瑟夫伯爵先生的解释。伯爵先生,您能否举出某个证人以证实您刚才的陈述?’
“‘非常遗憾,我无法举出证人,先生,’伯爵回答说,‘总督身边的人以及总督府中我所认识的人或已身亡,或已失散。我想我国参战人员在这场可怕战祸后幸存活着的人,只是本人一人。我手头的证据,只有阿里—特伯兰的信函——我已面呈给您了,另外还有这枚戒指,这是表明阿里总督旨意的信物。请看,戒指就在这儿。此外,我现在能提供的最有力的证据,那就是,对我非难的人不敢公开其名,发难之后也不见有人出来对我光明磊落的发言以及对我纤尘不染的戎马生涯敢说半个不字。’
“会议厅里响起一阵细微的赞许声,阿尔贝,这个时候假如不再起什么平地风波,您父亲的辩护也就成功了。委员会最后表决一下,事情也就解决了,但就在这时,主席开始发言。‘先生们,’他说道,‘还有您,伯爵先生,现在有人愿意主动作证,据该人自称,其证词极为重要,我想各位对听一下这位证人的证词不会有异议的吧!鉴于伯爵本人刚才的陈述,毋庸置疑,那位证人必然会进一步证明我们这位同僚完全是清白无辜的。这是我刚收到的有关本案的一封来信,请诸位决定,来信是否当众宣读,还是不予理睬,此类枝节问题可以置之不理?’莫瑟夫先生顿时面无人色,双手痉挛似地紧紧攥住手中的文件,只听得那几张纸被攥得簌簌发响,听证委员会一致同意宣读那封来信,至于伯爵本人,他只是在一边沉思,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于是主席开始朗读来信:
主席先生:
本人可以向负责调查陆军少将莫瑟夫伯爵先生在埃皮鲁斯及马其顿行为问题的听证委员会提供极为真实可靠的情况。
“主席略微顿了一下。莫瑟夫伯爵脸色刷白,主席用询问的眼光望着各位委员。‘接着念!’委员们异口同声喊道,于是主席接着念道:
阿里总督殉难时本人就在现场,并亲身经历了总督杀身成仁的悲壮时刻,我亦知道瓦齐丽姬和埃黛的下落。本人愿听候听证委员会传讯,并恳请委员会俞允本人到会作证。主席先生收到此信之时,本人已在贵族院前厅等候。
“‘这位证人,或者说这一位敌人究竟是什么人?’伯爵问道,显然,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先生,’主席回答说,‘委员会是否同意听证人陈述?’
“‘同意!同意!’委员们一致说道。
“有人把执达员叫了进来,‘执达,’主席问道,‘前厅里是否有人等候?’
“‘是的,主席先生。’
“‘此人是谁?’
“‘一位女士,还有一名陪同的仆人。’
“委员们十分惊诧,不禁面面相觑。
“‘请这位女士进来。’主席说。
“5分钟后,执达员又来到会议厅,委员们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会议厅的大门。至于我,”博尚说道,“我跟大家一样,也在焦急地等着。跟在执达员后面走进来的那位女子头蒙薄纱,薄纱很大,把整个身子都遮挡住了,但是从薄纱紧裹着的身材和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不难看出这是一位袅袅婷婷的年轻女子,但是别的情况一时还看不出来。主席请这女子摘下薄纱。这时大家才看她一身希腊装束,而且仪容修美。”
“啊!”阿尔贝说道,“是她。”
“她?谁?”
“是她,埃黛。”
“谁告诉您的?”
“嗨!我是猜的。不过您往下说吧,博尚,说吧。您看,我不但镇定自若,而且也很坚强。事情也快说到结尾部分了吧?”
“莫瑟夫先生神色惊惶地朝那女子望了一眼,”博尚接着说道,“对他来说,那张唇红齿白的嘴说出的话,无异于宣判他是生或是死。然而,对其他人来说,这倒是一件出人意外,鲜为人知的轶事了,至于莫瑟夫先生个人得救与否,反倒成了听证这件大事的陪衬了。主席给那年轻女子指了座,但这女子只点了点头,示意说她还是站着的好。至于伯爵,他已一下瘫倒在自己的椅子里,显然他已两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了。
“‘夫人,’主席说道,‘您写信向本委员会表示可以提供艾奥尼纳事件的有关情况,您并声称是亲眼目睹该事件的证人。’
“‘我的确是见证人,’这位不知其名的女子回答道,她说话的声音凄楚动人,而且清越婉转,富有东方语言特有的韵味。
“‘但是,’主席接着说,‘恕我直言,那时您还是个年幼的孩子。’
“‘那时我4岁,但是这些事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所以至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任何细节都不会忘掉。’
“‘为什么这些事对您如此重要?请问您是什么人,这场大祸竟然使您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我父亲的生死与这件事直接有关,’女郎回答道,‘我是埃黛,艾奥尼纳总督阿里—特伯兰是我父亲,总督的宠姬瓦齐丽姬是我母亲。’
“姑娘双颊泛起一道红晕,既透出她的谦逊,也显示了她心中的自豪,她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她那气概不凡的身世表白给委员们留下的印象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时如果霹雳从天而降,在伯爵脚下劈成一个万丈深渊,伯爵也未必会显得如此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