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大早就将此事说给韦映璇听。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很解气地道:“他还嘴硬,说他的儿子最孝顺他,那幅王八涂鸦一出,他那张嘴便好似被缝住似的。
你是未见他的样子,吹牛时有多嚣张,那一刻便有多难捱,他脸都挂不住!这便是一报还一报,他不孝顺自己的母亲,他的儿子也在背后诅咒他!”
“我都未想明白,为何要将他父亲的头,冠都涂染成绿色?难不成还有何特殊含义?”
韦映璇表示不知,“许是侯爷近来常戴绿帽,或是绿色头巾?不过儿媳却未多注意。”
“夫人、大奶奶,老奴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前朝时期,中原有些地区的官府,强制本地妓女的家属戴绿头巾,自然是低贱含义。
老奴在虢州时,就曾听当地人互相之间以此调侃,当某人妻子不忠时,便戏称其戴了绿帽子,虢州是前朝都城,前朝那些风俗便一直保留至今。”
齐妈妈走南闯北,对各地风土人情都有了解。
陈氏闻所未闻。
“你说这风俗就算是真的,峰哥儿又如何知晓?他如此年幼,又只在北疆长大的。”
齐妈妈也露出费解神色,“您说的是,想必峰少爷的画,与老奴说的例子无关了。不过也说不好峰少爷在北疆时,是不是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
陈氏愣了愣。
她沉默了良久,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说有事要告辞,一阵风似的走了。
陈氏想到,她兄长当初在北疆待了十七八年,她侄儿去的则是东北军,听莽儿说起过,他军中有不少战友后来又去了北疆的。
何不让他兄长和莽儿想办法联系联系旧战友,调查调查峰哥儿在北疆的事?若实在离谱,就该把他逐出侯府去!
陈氏一走,韦映璇便猜到她要做什么去。
齐妈妈给的暗示太明显。
不过,陈氏就算请陈海川帮忙调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北疆幅员辽阔,边境线绵长,驻扎在北边边境线的军队就有好几处,陈海川的战友不一定就在韦映雪和峰哥儿生活之地。
她知晓确切地点,几个月前就让二叔遣人帮着调查,到现在都未有可疑消息传回。
“大奶奶,峰哥儿连侯爷都诅咒,定还在涂鸦上画了您的肖像诅咒,只不过侯爷钻了空子,未追究他罢了。”
“他现在八岁,身边的婆子丫头简单设个小局,就能叫他吃个哑巴亏,叫他在侯爷跟前百口莫辩。可再等两年,只消他上了十岁,身板更强壮,口齿也更伶俐时,这点小伎俩整治他可就难了,再往后他更大些,成了童生、秀才,常在外头走动,还会结交他的朋友、人脉,到那时就更难对付。”
“到时他翅膀一天比一天硬,成了一头小豺狼,便是咬不动您也膈应您。”
“您得早早想办法,永绝后患。”
“我有数。”韦映璇未细说,盯着桌案上的木纹,眸光如深水之中涌动的暗流。
她起身说:“已两日了,去珠玑巷看看斯摩艾尔的香制得如何。”
不多时,她赶到珠玑巷制香工坊里。
意外的是,斯摩艾尔竟不在。
同院的另一位调香师刘氏说:“胡女一大早就制好了香,左等右等不见您,与我二人交代了一声,便先去城里溜达,说是这两日憋坏了,要好好品尝咱们京城的美食,畅饮京城美酒。”
“侯夫人,这胡女确实有真本领。”刘氏推开胡女那间屋的门,往长桌上一指,“妾身方才已闻过,她制成的香水,香气浓郁,与那帕子上几乎无区别。”
“妾身起初以为她说大话,没想到,竟真让她在两日之内是仿成了。”
“妾身自愧不如。”
刘氏有四十多岁,签了契为她做事,却不是她的下人,韦映璇便称她一声阿姐。
“刘阿姐,你制香的本领也很好,无须妄自菲薄。是京城、也是整个大历的制香业不如胡女的家乡法克利国的缘故,该国人人用香料,早已有数百年历史,故而他们很早便开始制作香精,工艺水平远我国。”
她道:“斯摩艾尔来时,是带了秘方来的。我见她挎着个包袱,里头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隐约有瓶罐相撞之声……我想那里头定是她手头的独家秘方,是咱们大历国未能研出的秘诀,可让香精稳定挥,又或提升香精馥郁度,再或是有其他重要的用途。”
她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私,也不存觊觎之心,并不想将旁人的辛苦占为己有。
这世道本便是如此,各行各业最顶尖的那一拨人,一定是掌握了核心诀窍的,如果只是拼努力,达不到最顶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