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猝不及防打上面颊,可比上回老旧的香囊疼多了。鼻梁火辣难当,两根小竹棍擦过眼尾,溜起一线殷红血丝儿,更是险些划进眼珠。
楚慕何曾被女人这般对待?
胸腔戾气叫嚣着翻涌而上,堪堪顺着与女子对视的瞳光流露出来,便又被他死死扼制下去。继而长睫阖动,怔神看着面前女子,满面落寞地摇了摇头:“初初,我没有旁的意思,我不想看你整日悒悒不乐,我只是想你高兴一点。”
“那你滚!去为我爹娘偿命!你死了爹娘能欢喜起来吗,你去让我姐姐活过来啊,让骊家被你戕害的上百条性命都活过来!”
骊欢嗓音虚弱,又满含憎恶,小脸因极致的愤懑与仇恨浮起片片薄红,逼得楚慕沉黑乌眸中平添几抹僵硬之色。
“初初,我知你因骊悦的死难过,可这事当真怪不得我,是她自己想不开自刭,我从没想过要害她。”
楚慕心头似捅进一柄尖刀,声线涩然,思忖片刻,盯着骊欢续道:“不,我也有错处;是我防备不当,没有早一步拦着她自杀。”
“可是初初,谁能料到她好端端会跑出城跳河?你那日见她失踪不也大吃一惊么?骊府生她养她,她不来找我报仇便也罢了,居然跑去给江家人殉葬?”
”初初,这些年你对她这么好,你身子孱弱正需要她陪伴的时候,她竟全然不顾与你姊妹情深,不顾她的死亡会害你更痛苦,自己跑去给别家男人殉情了。”
“初初,是她不要你了,她压根不在意你这个小妹;她都舍弃骊家的灭门之恨、都舍弃你了,你何必为了她同我闹不愉……”
“……你闭嘴!”
骊欢微怔,瞪视男人的杏眸陡然通红,哆嗦着唇瓣叱骂:“你、你这个畜生,你胡说,我不准你这么说我阿姐!”
骊欢越说越激动,瘦薄的胸腔剧烈起伏,捏着皮影再度甩到楚慕脸上:“是!不怪你,骊家所有的劫难都与你无关,是我和阿姐没用……是我鬼迷心窍、自小和你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在一起享乐,我阿爹心疼我,才会轻易上了你的当!”
“好好,我错了,初初你别这样。”
楚慕不躲不避,苍润的面庞浮起一道道红痕,又怕再辩驳下去惹骊欢更痛苦,喉结滚了滚压下满腔的说辞,探手去扶女子轻颤的身子。
“不要碰我!你不要再碰我!”
骊欢恶狠狠地侧过身子,眸中蓄满的泪意如珠露滚下。楚慕心口绞着尖锐痛楚,悻悻安抚片刻,见骊欢情绪稍微稳定,只得起身离开。
男人一袭素雪白衣纤尘不染,周身气息寥落冷寂,骊欢目光死死盯着他,拾起皮影狠狠砸上他的后背:“站住,把你的破东西带走!”
“……”
楚慕回身沉沉望她一眼,胸腔戾气卷着翻涌的疼似要喷薄而出,催逼着他直接上前摁住她、拥吻她。
骊家旁人的仇便也罢了——
骊悦的死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啊!
阴森的恶意盘旋心头,女子虚弱的呼吸落入耳内,终究压过种种强掠心思。他拂袖出了寝殿,细致地吩咐宫婢为皇后传唤太医。
暮光散得极快,骊欢抱紧双膝呆坐片刻,阖眼躺下身,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
楚慕竟还想挑拨离间?
他甚至连她为何喜欢皮影都不晓得?
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人傻乎乎将少时的那些过往记挂在心。
彼年阿爹自塞北归京,手下数名积怨已久的谋士扇动兵将造反,趁她出门将她抓出京城做了人质。
那是她少年生涯中最可怖的经历——
她被关在破庙里饿了整整三天,劫持她的歹人们言辞狠厉,长刀染血,怕她逃走便吓唬她说外头林子里有鬼;夜里听到她哭,还故意弄出鬼敲门的声响捉弄她。
阿爹来救她时,那群人提溜她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