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如流水,玄奘每天念经焚香,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寺里的桑葚树结了一茬又一茬,沉音每年都会特意上山来摘,吃不完就做成糕饼送给他。
山路很长很长,但她总是会来的,坐在台阶上听他念经,听得多了连她也会背了。
她每次走的时候天上的晚霞总是格外地美,大片大片的橘红色,像是开得热烈的花。
这些日子如此寻常,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无非是春日的清风,夏日的蝉鸣,可玄奘却觉得很快乐。
他以为时光会一直这样过去,可是忽然有一天,她病了。
是痨病,治不好。
她开始天天咳嗽,后来甚至咳出了血。
他心慌意乱,每天采药给她吃,在佛前为她祈求了千万次。
可惜无济于事。
她就要像那只小麻雀一样,消失在他生命中了。
病床之上,沉音看着玄奘悲伤痛苦的神情,忽然间笑了,然后轻声道:“算了。”
她那么恶劣,本来应该让他牢牢记住自己,一直痛苦下去,但还是算了。
她闭上眼睛,离开了。
玄奘泪如雨下,悲伤不能自抑,把她葬在了寺庙的后山。
他每天都去看她,明明她平时话很多,也爱笑,现在却只是一块沉默的墓碑。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看着墓碑,静静地流泪,后来就不会再落泪了。
寺里的僧人们都当他已经平静了,时间是治愈悲伤的良药。
只是他常常在对着佛像念经时,误把佛像看做她的面容,出神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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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里的桑葚树又结了果子,多到吃不完,只是再也没有人来摘了。
地面上掉满了紫色的桑葚,被鸟雀啄食了。
阳光撒落台阶,玄奘坐在上面念经,路过的师兄弟们向他打招呼,他含笑应了。
只是人走之后,他的笑容却慢慢变淡,看着这满院的婆娑树影,他忽然想起了那时和她坐在一起时,院子里吹过的微风。
玄奘再也没下过山,就算市集里每天都有许多鱼要卖,他也没有再买过。
他本就不是去买鱼的,如今人不在了,他也就没有必要下山了。
有时候玄奘会觉得,她只是像小时候一样藏起来了,只是他找不到而已,可是她究竟在哪里呢?
玄奘问佛,佛只是满面慈悲地看着他,并没有告诉他答案。
当年的那个书生又上山来了,他满心忧愁,找到玄奘,希望能够解除自身的烦恼。
可是昔日佛心明澈的玄奘却无法使他明悟了,就连他自己都身处苦海之中,又如何能助人超脱呢?
若欲渡人,必先渡己,玄奘决定西行求法,到佛祖那里去寻找答案。
玄奘背着行囊,骑着白马出发了,他一路出关,进入了茫茫大漠。
黄沙漫漫,千里荒野,一眼望不到尽头,白衣的僧人踽踽独行,那攀登在沙丘脊背上的身影像是坚韧的胡杨。
炽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玄奘嘴唇都晒裂了,一抿嘴就是一股血味。
不久后白马意外死了,他在沙漠里挣扎前行,几度以为自己会死。
可是当他一抬头,天上的晚霞灿烂明丽,像她脸上的胭脂。
他于是又坚持了下去,继续西行。
十万八千里,他一步步地前行,只为了寻找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