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难道不是一堆帮手?于是叶穗他们临时加考一场,主任说了,这场考试中脱颖而出的,再结合笔试成绩,当场录取。好嘛,人群瞬间沸腾起来。谁还舍得走啊!“咱们开始?”
秦主任也准备好算盘,打算开始。最近从港城那边传来一种叫计算器的东西,只要按几个数字,结果就能出来。但是那东西数量少价格贵,他们单位也就一两个。老一辈人接受新鲜事物慢,还是喜欢老伙计。“你们算盘用不习惯就用笔算,量力而行,结果固然重要,但也不是唯一衡量标准。”
参考众人连连点头。“你念吧,念的速度慢一点。”
秦主任吩咐那个干事,速度慢些,也是更好地照顾那些年轻人。马上开始,大家屏气凝神,拿笔的拿笔,拨算盘的拨算盘,严阵以待。“78年每担皮辊棉160元。”
“人造丝、腈纶年使用总量4800吨”“三季度生产棉布12万米……工业总产值17万……”“六月纳入丝棉厂职工120人,工资为……”“八月增加纺机60台,购入金额……”算账这活,必须安静,稍不注意就全盘皆输。家属们为了孩子的前途命运,自发维护秩序,整片场地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刚开始还好,数额小,计算方便。但随着后期数额逐渐庞大,复杂,已经有人乱了阵脚,一步错,步步错。起初算盘珠子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渐渐地,有人慢了,有人停了下来。这些实际操作远超他们平时训练范围,加上数字庞大数据繁多,连一半时间都没过,多数人已经放弃。更有少部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姑娘,开始小声啜泣。陈宝兰在场外,死死盯着考场。随着时间推移,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掐手心,嘴唇更是被咬出血来。她以为叶穗下过乡,肯定跟草包没区别,但眼下情况,并非如此。她周围人都已经放弃,可她还在有条不紊地计算着。更气人的是,明明这么难,她却一副不放在心上的做派,左手打算盘,右手则在纸上记录。简单得像在算一加一等于几一样。十八岁的年龄,本来就是好年岁,加上她肤色瓷白,低头算账时,阳光恰好从树缝漏下,打在她半张脸上,更显夺目。空地上聚集不少年轻工人,大家指向她,窃窃私语,绝大数都在打听她是谁,有没有对象之类。二十分钟后声音停了。考验终于结束了。叶穗耳边没声音了才揉着发胀的脖子抬头。卷翘的长睫颤了颤,清润明亮的眼睛直接清楚地跃入大众视线。好些人吹起了口哨。陈宝兰气得更厉害了。二十号人交的答案,都不太乐观,秦主任看了几张后,眉头紧缩。直到翻到叶穗那张满是字迹的答案时,眉目才稍微舒展一些。这个姑娘估计是有些基础的,那么短的时间里,还列了表格,产品收入,支出,税金多少,利润总额全都整齐地填充在里面。只是……视线最后的数据时,她眉头紧缩。前面数据统计的都没错,结果错误,可能是粗心导致,这也没什么,天赋在这,一点小毛病可以忽略。可在这等待的人,都是人精,见秦主任表情由晴转阴,多少猜出几分真相。肯定是叶穗的结果不容乐观。这就对了嘛。小女娃长再好也没用,得靠实力说话。陈秀丽对此喜闻乐见,轻拍侄女后背,“你别气,她就是绣花枕头,比不过你!”
是的,她是天选之人,她能洞悉未来发展,叶穗她比不过自己的。姑侄俩自我安慰的时候。秦主任发声了,她指了下叶穗,“虽然算错了一处结果,但……”鼓励的话未说出口,那姑娘就猛地抬起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怀疑跟拒绝,“我没算错!”
“嗨,同志,这位是秦主任,是我们棉二管账的一把手,她说你错了就是错了!”
“是啊,你还年轻,犯个小错不要紧,但不能嘴硬,不认错……”大家对长得好看的姑娘包容度还挺高,只是让她认错,没说太难听的话。要是换成个男的,指不定要被说成啥呢。秦主任正要开口,一个干事又跑过来,喘粗气叫道,“主任,书记让我跑过来跟您说一声,那些领导不吃饭了,再过一个多钟头就过来了……”不吃饭?那三个小时都不到!没时间了。这姑娘挺傲气,自己也没时间来纠正她。从账本里分出去年第四季度的账本,直接放她跟前。“对与错,自己说没信服力,眼下咱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你算今年一季度,我算去年四季度,半个小时为限,来较量一下?”
这姑娘的小毛病,在实力面前都可以忽略。说是比试,其实也是激将。大家以为这姑娘面对邀请,会谦虚,或是知难而退。谁料人只稍犹豫了下,竟答应了。答应了!人群彻底沸腾了。叶穗不管那么多,先求助最开始来报信的干事。“小哥,劳烦你还像刚才那样,帮我念一下。”
“好……”不经思考,他就应了。“姑娘,借下算盘。”
相邻的姑娘大方将算盘递去了。“她这是要出啥洋相?”
陈秀丽眼皮子直跳,喉咙发痒干巴巴询问。很快她就知道为何了。只见叶穗拿起算盘,上下晃了两下,珠子马上归位,一个眼神过去,示意准备好了,那个干事马上进入状态。还是先前那些繁琐庞大的数据。不同的是,先前那个单手拨算盘的姑娘,这会竟用双手开始工作了!双手打算盘,不算啥新鲜事,她更不是什么开创者。像以前那些老账房们,也曾展露这手绝活。但时代变化,账房减少,会打算盘已经是稀罕了,这会出了个双手打的,可不得把人眼珠子惊出来?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她坐得端正,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