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闹得大,还动了枪,厂里面是瞒不住的。所以在江潮抱着叶穗,王和平狐朋狗友们抬着疼晕过去的他,沉默地往家属院时。听到动静的那些人已经快速的围拢过来。王海霞从保卫科人嘴里知道儿子被咬,半条小命都要没了时,魂儿险些飞走。挤开人群后看着昏迷的儿子,哭天抹泪地扑在他身上。“我的儿啊……”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不是作假。别管这对母子对外如何,在别人眼里形象如何,但人家母慈子孝是不容怀疑。不然王和平也不会为给他妈报仇,想出这么个法子。擦了把泪,她视线环顾人群一周。看见被江潮抱在怀里,用衣服盖住脸的叶穗,跟饿狼似的扑上前去。但是被马红梅隔开了。“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我儿子为救她小命丢了半条,我还不能打她一顿?她就是个妖精,不然怎么能招惹这么多野狗!”
王和平带狗蹲叶穗的事知情者不多。那些小弟也不会傻到出卖他,不然作为同伙一网打尽,大家一起去监狱里吃牢饭?至于跟他们打架的那群人。就更加不会了。一来他们来这目的不单纯。二来道上规矩,他们能打架可以私下抢地盘,但在出事后要一致对外,尤其是公安。不然下次他们倒霉了,没人帮忙也罢,再多些落井下石的人,谁受到了。大家沉默不语,更让女人坚定心里所想。王海霞咬牙切齿,“她自己要死就去死,拉我儿子做垫背干啥!儿子啊,你心干啥那么好,就算是邻居,是一个家属院的,干啥豁出命来救人!”
大家不明真相,也无力反驳她。毕竟当时最先跑过去‘救人’的,是王和平。可是这些话就能糊弄下不知情的。江潮跟冯飞才不信她说的。如果真是救命恩人,叶穗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来。“我儿子要是好好的,一切好说,你们赔钱就能算了。要是伤得重了落了残疾,姓叶的,你闺女得嫁给到我家,这辈子做牛做马,她得报我儿子的恩情!”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儿子这几年因为没工作,又经常闹事,劳改过几回,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姑娘愿意跟他谈对象。叶穗这丫头虽然看她不顺眼,但不能不承认她长得好,身姿曼妙,工作也好。不是这次意外,儿子也找不到这样条件的人。这个念头一生,就再也扑灭不了了。叶穗悠悠转醒时,就听见这么不要脸的言辞,好不容易清醒些的头脑。此时又眩晕起来。她嗖的一下摘下脸上遮盖的公安服装。冷声道,“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还有,你这辈子也别想着做婆婆的美梦了,我要告你儿子,告他圈养野狗,利用野狗故意杀人!”
“你放屁!”
对自己儿子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的王海霞,气得一下蹦了起来。“你说这些野狗是我儿子找的,就是为了杀你?你有证据吗?你把人证人给我抓来!”
见对方语塞。她气焰更盛,看着叶穗脸上的血迹,掐腰道,“你个破相的,还有脸来挑我儿子?你就在家当个老姑子吧!要不是看你工作好,你以为我愿意让你进门啊!还有我儿子是救人英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他都是救你受伤的!你要不给我找个目击证人,我就去告你!现在,马上,你把证人给我拉出来,证人呢?!”
她洋洋得意。周围人堆集的越来越多,为了给儿子扬名跟示威,王海霞越发嚣张。这种被人注目的虚荣心,让她忘了该第一时间去把儿子送到医院。她咄咄逼人,丝毫不让。叶穗咬唇,她真快被气死了,明明就是他做的,可是自己苦于没有证人就吃这个哑巴亏。眼下她要如何替自己辩解。难道拿两只死去的狼狗当说辞吗?又有谁会信。看见对面那小丫头被噎住,王海霞笑得越发得意。只是笑容没来得及停留太久。一道男声传来,“我就是证人!”
叶穗他们嗖的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年轻,挤开人群,眼睛赤红地喊着,“我就是证人!”
“杜三!”
同伙老大急忙制止。可不管如何拉扯,怎么劝说,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我亲眼看见他跟他的朋友,牵着狗进家属院的!”
围观人群哗然。王和平这小子真不是东西,家属院里老人孩子那么多,他还敢带野狗进来?咬伤人咋办!王海霞指着他鼻子道,“你是叶穗同伙吧,你为了给他做假证,故意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
看她马上要动手,江潮厉声呵斥,“安静!”
又抬起下巴,“你继续说!”
江潮人高马大,又是一脸威严,他一开口成功控制住了场面。杜三擦了把眼泪,“他牵狗进院后,我又偷偷跟着他进来,亲耳听见她跟另外一个女的碰头。那人给了他一个衣服,说是让狗闻一下这个,就可以成功找到叶穗,王和平还叫她婶子……”孟玉兰!这下邻居们表情更加了然。这就没假了,一个外人要不是真看见他们谈话,又怎么知道他们是亲戚关系?冯飞激动地跳出来,“那他们为啥这么做,你听见缘由了吗?”
杜三点点头,“好像是那个同志欺负了王和平的妈,让她扫厕所了,所以他才想报复……”“你胡说!”
“我没胡说!”
杜三情绪激动,“看见他领狗回来的又不止我一个,他同伙们都是帮凶!”
“住嘴!”
已经疼晕的王和平此时再也不能装睡了。其实他妈扑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醒了,不过他妈在为自己扬名,他就心安理得地装睡。眼下情况超出可控范围,他不能再装晕了。疼得快抽过去的男人,指着他恶狠狠道,“你又是什么好人,你们今晚来这目的就纯粹吗?”
“我目的是不纯粹,但是我们没想害人性命,你教唆恶狗伤人,你就是犯了故意杀人罪,你就该劳改!”
王和平经常劳改的人,不可能不认识江潮。此时见他已经把目光锁向他的小弟,不安达到顶峰。没人能在江潮手里全身而退的。恐惧笼罩下,他声嘶力竭喊着。“老子跟你有多大仇,那死丫头又跟你有多大的恩,你要这么豁出去的帮她!”
是啊,叶穗也疑惑。初次见面又没交情,是什么让他抛弃了江湖道义,这么护着自己?“为什么?”
杜三被这么多人盯着,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让人心里难受。等了好久好久,他稍稍止住了哭意,打着哭嗝指向叶穗,“因为她抓住了陈艳!因为我曾经叫了几年嫂子的人,把我一家全屠了,我爹我娘我大哥全被炸死了!因为我姓杜,因为她是我的恩人!”
那段尘封的,不敢让人回忆的记忆,重新窜上脑海。坍塌的房子一地的血迹跟残肢,见不到的亲人回不去的家。午夜梦回几乎没把他逼疯。而那个折磨着他,让他万分痛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凶手,是叶穗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