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在建国前,在一个道观里当了一两年的居士,年龄到了,下山娶妻生子。头两年媳妇孩子死了,他游手好闲,懒惰朝不保夕,就出来借个由头,开始搞什么五字圣贤道。老百姓文化水平低,加上这两年风气宽松。一来二去,就让他搞出点名堂。“老罗家闺女不是邪祟上身,就是羊角风,我把她藏在后山,玩弄几个月后,她就死了。”
“老钱家的婆娘生不了儿子,我就说,他家闺女占了儿子的道儿,一直生闺女,是因为头先死去的女娃不甘心,又投胎到你家了。”
一开始,信徒还有百姓不明白什么意思。啥叫死去的女娃又投胎。还是上年龄的婆子惊喊出声,“造孽啊,老钱的媳妇这些年生了七个闺女,每生一个都活不到第二天,老钱说是她媳妇怀孕没养好身子。谁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啊!”
老钱头听了他的话,认为一直是头一个闺女来投胎,挡住了儿子的路,死一个是意外,连续死了七个,岂不是他们亲自动手……在场众人听完,有忍不住干呕,还有破口大骂。“还有呢?!”
江潮铁面无情,声若洪钟的逼问。“还有,谁家闺女不听我话,我就说她八字不好,是,是妖魔转世,然后,然后……”“然后家属害怕,要驱魔,就乖乖把她们送到你手上了!”
知道人性复杂,审问时也猜到会有很多不能接受之事,但当真吐露出来,他们还是受惊过度。人性竟能险恶到这种一步。男人又吐出很多隐晦。包括指使教众去打击报复公安家属,私下发展信徒,利用神鬼之道,打击正规道士。他就是一个恶魔,在虚构的王国里,利用百姓愚昧无知,发泄着自己的私欲跟邪恶。他吐露出的黑暗,几乎都涉及到在场的信徒。偶像当场翻车,还把他们玩弄于鼓掌,蛊惑他们做出种种惨绝人寰的事,谁能接受的了?信仰崩塌,各个手脚瘫软,呼天抢地。杨萍现在最崩溃,她利用工作之便,提供给‘兄弟姐妹’好多乙醚。跟同医院大夫做肉体交易,是为了找替罪羊,顺带利用他,开出好些药。更是在同为公安的丈夫,在发现异样后,无情毒害了他。为了完成大祭,她还无情摔掉肚里孩子。她牺牲丈夫儿子情人金钱,甚至是尊严跟廉耻。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一个老头儿的弥天大谎?江潮不去看他们的悔恨懊恼。警告饱含威慑的目光在人群里掠过。“看见了没,谁在信这些邪教,他们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再多的劝阻跟谈话,都没现场教育来得深刻。谁还不当回事,不死心。好。这些家破人亡,痛哭流涕的信徒,就是下场。邪教团体还得深挖,他们激进、愚昧,或多或少,手里都有人命。即使被害的,是他们孩子,父母,亲戚邻居,虽然他们是受到了蛊惑。但事实已成,法,不容情!现场教育结束,市局分局支援的兄弟们,推搡着这些信徒去审问。未来几日,平静不了。嫌犯不在,院子里空旷多了,江潮吐出一口气,见几位被搀扶的老领导们,颤颤巍巍走来,瞬间站直身子。这些都是失去亲属的受害者。江潮恭敬地朝他们敬了一礼,纵然心头有无数宽慰之言想说,但此时全都苍白无力。“节哀”找出他们死因,还家属公道,是同为公安他唯一能做到的。目送他们离开时,瞥见熟悉身影,本以为是幻觉,但看见她烧坏的衣服,才知是真人。脚想朝她走,被理智及时喊停。王森不知二人情况,拿着连夜找出的证据递给老大。江潮接过后,朝二人颔首,转身就要进去。虽然抓住邪教头跟大部分教众。但他们自封的左右护法还没找到。他还要去找线索。“江潮!”
眼瞅他要走,叶穗喊停了他,王森察觉到不对,把地方让出来,只有二人时,叶穗快步绕到他前面。“有些话,咱们是不是要说开?”
“该说都说了,以前种种都是误会,我公务缠身就不送你了,”说完这些,从兜里掏出小两千块,塞她手里。“这是我的补偿。”
说完不敢看她,转身就要回去,可惜速度不快,转头被她拦住。叶穗强压怒火,都快水到渠成了,突然跟她说是误会。还拿钱打发她!不是时代落后,真以为他看过狗血小说呢。还拿钱补偿,亏他想得出来。“一共亲了四次,一次五百块,我倒占了大便宜。”
叶穗自嘲时,江潮目光躲闪。“你的苦衷我不知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问,但江潮,这段关系不该是只有一个人在勇敢、争取。即使你是为我好,才跟我分开,但也是放弃了我。我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摇尾乞怜,这个还你。”
来找他时,犹豫了挺长时间,最后也是争取一把的心思占了上风。她不在意自己主动,不在意他迟钝顾虑。只要对方喜欢她就行。爱就大大方方。但当他退缩顾忌,自己也得不到纯粹的爱,那就放手,何苦再扒着人家,让自己更可悲呢?体面分开也不错。她爱江潮不假,但叶穗更爱自己。就当是黄粱一梦。摘下视若珍宝的菩萨、钱,放在他满是伤痕的手上后,叶穗大步离开。江潮收起还带着她体温的观音像,克制着眩晕催促王森送她回家。她前脚离开,后脚江潮就栽在地上。连续两晚不睡,献血,烧伤跟人打斗,再加上情绪打击,就算铁人也撑不住。公安们手忙脚乱送他去医院。兵荒马乱过后,一个浑身脏到看不出原样的小孩儿,灰头土脸,背着小包袱进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