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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颜秉初歪着头，轻声嘀咕道：&ldo;这字写得可真好看。&rdo;

&ldo;初儿可是临字了？&rdo;颜秉宁低头问道。

&ldo;嗯，每天下午，先生让临一个时辰的字。&rdo;

&ldo;你临的什么？&rdo;说着，颜秉宁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

&ldo;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rdo;

&ldo;临一段时间后，初儿就改临这个吧。&rdo;颜秉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帖，递给她。

颜秉初接过一看，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

她故作疑惑地问：&ldo;这是什么？&rdo;

&ldo;颜公的《多宝塔碑》。&rdo;颜秉宁顿了顿，振了振声说道：&ldo;颜家后人自当临摹颜公碑帖。&rdo;

等等颜秉初只觉得脑子被雷劈了一般，颜家后人？她？颜公？颜真卿？这是什么关系？

第五章名门望族

缀幽听跟着颜秉初上学的小丫头文杏回来说姑娘去了苍梧院，便使了人往苍梧院接人去。过了一阵，派去的丫头回来说姑娘已经回来了。缀幽左等右等不见颜秉初回来，索性出了院子去寻。

刚进了沁芳园，缀幽远远地看见自家姑娘踩着沁芳园湖边砌的涯子神色恍惚地走着，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后头还有小丫头子跟着，提了裙子就冲过去，一把抱起颜秉初往湖边离了三四步才放下她，气喘吁吁地道：&ldo;哎呦，我的小祖宗，吓没了奴婢半条命，走路怎么也不看着，要是栽到湖里，怎么办？&rdo;

颜秉初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拉住缀幽的手，摇了摇，讨好地说道：&ldo;好姐姐，我下回定仔细看着。&rdo;

缀幽抿着嘴巴，瞧了颜秉初两眼，终于撑不住笑道：&ldo;姑娘莫要只嘴上说说，回头就忘了，倒累了奴婢们吃挂落。&rdo;

颜秉初不语，又晃了晃缀幽的手，缀幽这才作罢，牵了颜秉初往正院请安去了。

晚上，颜秉初披着头发从浴房出来，便坐在软榻上，靠着黄花梨雕花案头几，翻看白天从颜秉宁处得来的碑帖，缀幽站在她身后拿着干帕子替她绞着头发。看了一会，颜秉初觉得有些眼花，于是放下书，仰起头，闭了闭眼。

缀幽见此，放下手中的帕子，绕到案几边，揭了灯上的罩子，拿起簪子挑灯芯。颜秉初便甩了鞋，小脚缩上榻，双手抱了膝，将下巴搁在膝头上，歪着脑袋看着缀幽，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缀幽听见，转头好笑道：&ldo;姑娘小孩子家家的，学人家叹气做什么？&rdo;

你自己才十四岁，装什么老成。

颜秉初心想，却仍是眨了眨眼睛，问道：&ldo;缀幽姐姐，你还记得家里是做什么的？&rdo;

缀幽仔仔细细重新罩上灯罩，方才回道：&ldo;奴婢爹就是乡里一农户，记得小时候，一年挣上三两银子算是了不得了。&rdo;

&ldo;那你是因为家里穷，才进府的吗？&rdo;

&ldo;奴婢的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rdo;缀幽垂了垂眼帘，轻轻地叹了口气，&ldo;奴婢娘小时候就去了，爹又娶了二娘，后来乡里闹饥荒，离乡的路上，二娘便撺掇着爹把奴婢给卖了。&rdo;

半晌，缀幽见颜秉初不说话，只拿着一双湿漉漉乌丸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自己，便看穿了颜秉初的小心思，抿嘴笑道：&ldo;姑娘莫觉得奴婢可怜，比起那些吃不上饭的，奴婢有吃有穿，伺候着姑娘还有月例拿，日子过得够好了。只求姑娘让奴婢省些心，就是体贴奴婢了。&rdo;说着，俯下身将颜秉初甩歪了的鞋摆好，又道：&ldo;姑娘也该歇了，明儿早上又该嚷着起不来了。&rdo;

颜秉初吐了吐舌头，趿了鞋子，便往床上去。躺在床上，由着缀幽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帐。颜秉初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竖着耳朵留神缀幽的动静。听到缀幽掩了门在外间躺下，便又坐起身，从枕头里摸出了一本书。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桌前，就着夜里留着的那盏灯，翻看起来。

今天下午从颜秉宁书房出来后，颜秉初又偷偷绕到正院后面的佛堂，悄悄往袖子里藏了佛堂东偏殿供奉的族谱。照理说，族谱应该供奉在族里的祠堂，大约是颜老爷分了家，族谱又重新誊抄了一份。

现在颜秉初看的，正是这一份誊抄的族谱。

族谱图篇头写着&ldo;余杭临安颜氏支谱世系图&rdo;这几个字。

一世祖名曰：茂公。旁有小字记载：公原籍山东临沂，乾德年间迁至两浙路，遂于余杭临安县架屋开基。妣，陆氏生三子。公，妣生卒俱佚。

下面便用朱砂画了三支分叉，写了二世三房人的名字，分别标为福、禄、寿房。再往下便只有福房的子孙。传到颜府长房这一代才是第八世。

族谱后头又记载了这支颜氏的由来。隋代以前，一支颜姓由琅琊临沂入迁关中，到了唐代，此支颜姓下传至颜回三十七代孙颜师古时，开始发达昌盛起来，其子辈颜昭甫，孙辈颜元孙、颜惟贞，曾孙辈颜杲卿、颜真卿、颜旭卿，颜曜卿，玄孙辈颜君页、颜禺页、颜岂页，均有名于当世，或仕宦当朝，或书法造诣精深，或两者皆备。此支颜姓风光显赫一时，为世人仰慕。

&ldo;真卿四世孙弘，官金陵同州参军，长子诩为永新令，次子普，五代末为泉州德化令，遂家焉。普之长子泊迁永春卓埔，茂公为其第六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