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万一陆隽然不知道,会把徐知行的私事捅出去,她问得模棱两可。陆隽然也真没看明白,反问过来:【你在说什么?我有点看不懂。】乔可矜:【就?是一些关?于生死的事。】她无奈说得更具体了一点,陆隽然马上?就?心领神会了。陆隽然:【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当然知道。】乔可矜:【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陆隽然:【虽然这些事肯定应该问当事人,不过徐知行绝对不肯说,问我正合适。】已经高三了,他最近在准备申请国外的学校,正在被迫恶补英语,没日没夜地背单词听听力,学得头都大了。说到这个,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就?马上?把笔放下了。不出几分钟,聊天界面就?被他刷了屏。过往陆隽然家?就?在徐知行家?对面,从他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徐知行的房间。在他的印象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徐知行的房间灯就会亮到很晚,那么大一栋别墅,亮灯的只有他那一个房间。而且和别的小朋友玩手机平板游戏机不一样,他那时候就?已?经伏在书桌前刻苦读书了,清脆明亮的读书声甚至能传到陆隽然家里。于?是陆隽然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总是听到家里人夸徐知行。真是讨厌死?了。不过还好,他家?人?就?只是说说而已?,没人?真逼他和徐知行一样从早到晚不停地学。常常挂在他妈妈嘴边的话是:“童年一生只有一次,该玩的时候就?好好玩,最重要的是过得开心。”反而是徐知行,整天?绷着一张臭脸,一看就?过得很不开心。“这孩子也是可怜,整天?就?和?保姆阿姨在一起,那保姆阿姨也有一家?老小得照看,晚上又不能住家?。那么小一个孩子,一个人?住在家?里,徐总他们竟然放心得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做邻居的也管不了什么,顶多叫徐知行没事过来一起吃个饭。”“哎,我?们去叫不合适,还是让小然去吧。”爸爸妈妈就?是随意聊了聊,陆隽然就?多了个请徐知行回家?吃饭的任务。可惜十次有九次里,徐知行都被陈姨送去上培优班还有书法、围棋、跆拳道之类的兴趣班了。剩下?来还有一次,徐知行会绷着那张臭脸对陆隽然说:“谢谢,但是不好意思,我?要上楼写作业了,没时间去吃饭,就?不麻烦叔叔阿姨了,替我?向他们说一声。”陆隽然吃了太多次闭门羹,好不容易见到人?了还要被拒绝,气得小脸通红,叉着腰说:“天?天?学什么学啊!考那么好有什么用!你爸爸妈妈还不是不回家?来看你!没人?要的小孩!”他从小就?是个直脑筋,一点弯都不会转,直愣愣地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听得徐知行一呆,拳头攥得紧紧的,说:“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我?爸爸妈妈只是工作太忙了才?不回来。学习有用的,只要我?能一直考第一,他们就?会回来看我?了。”“骗人?!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但是你爸爸妈妈还是很少回家?,你就?是没人?要!”“你不准这么说!”“我?说的是事实,凭什么不能说!”……吵到后来,两个人?打了一架,徐知行以学过跆拳道的优势获胜,打得陆隽然一边流鼻血一边叫爸爸妈妈,最后被爸爸妈妈弄清了缘由?,还被逼着给徐知行道了歉。不过这么大的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徐盛和?苏盈月对孩子的陪伴太少,让孩子缺爱了。他爸爸妈妈还是给这两位打了电话,提醒他们抽空回了趟南城多陪陪徐知行。人?是回来了一趟,最后的结果却是徐知行被骂了一通,然后徐盛果断停掉了他的跆拳道兴趣班。也是从那天?开始,徐知行就?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了。陆隽然本来就?对他存有怨气,在这之后又记恨着徐知行对他的一顿胖揍,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徐知行对他也是一样,两人?走过路过都要把对方当成空气无视掉。但因为户口都在这一片,他们的孽缘从小学持续到了初中?。不过陆隽然成绩差是不争的事实,他试着努力过一阵,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学习的天?赋后,就?心安理得在后面当吊车尾,看着徐知行风风光光待在火箭班里,年级第一拿到手软,做着老师家?长眼里的好学生,又凭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做了女生公认的校草,在学校里出尽了风头。可越是风光,就?越是容易遭人?嫉妒。他们初中?有不少人?也住在云城上苑,对徐知行的家?事也有所耳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人?把这些事到处疯传,传到后来就?变了味,说他性格孤僻,说他表里不一,说他成绩好都是考试作弊抄出来的……说什么的都有,连陆隽然这种讨厌徐知行的人?都会觉得荒谬扯淡。很多人?知道他就?住徐知行家?对面,也曾找他求证过,他本来是向好好解释的。可是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他看到徐知行从旁边路过,脑海里回想起他与徐知行的恩恩怨怨,忽然恶向胆边生,说:“他爸爸妈妈很少回南城,都不怎么管他的,至于?其他的——”话只说了半句,徐知行扭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这段时间听过太多谣言,他心情?很差,眉头压得很低,看起来很凶。后面的话也就?自然卡在了陆隽然的喉咙里没说出来,而徐知行也什么都没有做。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谣言传的时间久了,大家?都慢慢开始相信了,连解释都没人?相信了。陆隽然就?亲眼看着徐知行从风光无限的年级第一,变成被人?孤立的小可怜;亲眼见过他去找老师校长帮忙处理这些舆论,可老师校长只是发了一条不痛不痒的声明,没起到任何作用;也偷偷见过在本该上课的时间,他一个人?站在楼梯间里,给徐盛和?苏盈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面的声音他听不到,他只听到了徐知行说的话,特别是他说的最后几?句。“你们在乎的只是我?的成绩吗?你们真的在乎我?吗?你们在乎过我?吗?”其实那时候陆隽然就?感受到了徐知行近乎绝望的情?绪,但事不关己,他高高挂起。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才?过了不到一周,他就?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他扒在窗台上,看到急救医生把徐知行抬出来的时候,徐知行已?经脸色惨白?,身上全是血。那画面把他吓得腿软,发了好一会儿?愣才?跑下?了楼,听妈妈说:“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突然想不开了,竟然在浴室里割腕了,那血流得浴室里到处都是,一看就?是下?了死?手的。”爸爸也叹道:“是啊,要不是陈姨及时发现打了120,这孩子现在只怕是没气了。”这几?句话听得陆隽然心里头一阵一阵地发寒。他发现那场舆论对徐知行的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中?要大太多。而他即便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对那些谣言推波助澜,撑死?就?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和?其他那些伤人?的传言来说不值一提,但实际上他仍旧是加害者。陆隽然一直记得这一天?,徐知行被抢救了一整夜,而他则被愧疚折磨得一晚上都睡不着。不过好在徐知行活了下?来,再次回到学校里,他就?又变了个人?。他还是名列前茅次次拿第一的好学生,但也变得张扬肆意,他不再期待依赖别人?的力量,自己卷起了干净的校服袖子,用他以前学跆拳道的那些招式,把所有说过他闲话的人?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