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进队。”他发出了组队邀请,左手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躺着他半小时?之?前给?乔可矜发的一条微信。徐知行?:【今天有机会出门吗?】聊天界面始终没有新的消息弹出,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回答。但?如果可以的话,乔可矜更想亲自回复这?条微信。手机就?在她裤子口袋里,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只是因为陈梅在家,她实在没有拿出手机的勇气。她人还拿着扫把忙活,心却不知道已经?飞到?哪去了。不过就?算是这?样的状态,她干活仍旧很精细,连犄角旮旯都不会放过。于是陈梅又嫌她太慢了,在阳台上催了一遍又一遍,“乔可矜,地扫完了没?”“都差不多?了,只剩我房间里没有扫了。”“先别扫了,先把吊灯和吊扇擦一下?。陈梅不想等她了,把工具梯从阳台搬进来,正架在吊灯下?方,瞥见乔可矜出来了,就?把抹布甩给?了她,“上去把吊灯擦了,擦完了把客厅的地重新扫一遍。”她说完就?回了房间,倒也一点都不担心乔可矜一个人爬梯子会不安全?。不过乔可矜也不在乎,伸手握着梯子晃了晃,确定是稳当的就?小心翼翼爬了上去,感觉要比学校大扫除踩桌子方便多?了。上一次擦吊灯是去年除夕的前一天。时?隔一年,上面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去厕所清洗抹布的时?候,路过陈梅房间,她罕见地听到?了陈梅温柔小意?的声音,便也不需要她多?加思考,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乔建斌了。这?说好?听点是过年问候一下?,说不好?听了,这?就?是破坏对方家庭。可对于他们?那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乔可矜感觉已经?不能用寻常的伦理道德来评判了,只盼着等她羽翼丰满,有机会飞出牢笼的时?候,就?最?好?不要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了。她默默地想,又把工具梯推到?了吊扇下?面。吊扇比吊灯要难擦得多?,转动扇叶的时?候很容易打到?头,可离得远了胳膊又酸得厉害,折腾得她出了一身汗,不由得就?想到?了徐知行?。刘老头总让他在大扫除的时?候擦吊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造孽了,你要是个男孩多?好?,你要是个男孩子,这?时?候我们?应该和你爸爸一起过年的。”陈梅在房间里打了十来分钟的电话,一出来就?念念有词的,“这?辈子就?是倒霉,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结果什么都没有了。连他们?都觉得我没用,连个男人都拴不住,连他们?都不要我了。”擦吊扇的动作顿了下?,乔可矜知道这?个“他们?”说的是谁。其实她对陈梅的感情很复杂,她厌恶陈梅对她的掌控,也厌恶她说的哪些话。可有些时?候,她有对陈梅存有一丝的怜悯,心想她也是一名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太狭隘了。”她抓着扇叶,擦掉上面的灰尘。她很少?能和陈梅说两句真心话,话刚说出来就?觉得后悔,抿了抿唇想屏蔽掉听觉,可她还是听到?了陈梅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还有脸说话?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一丝怜悯骤然散去。纵然是受害者,可陈梅终究握住了刀柄,将刀刃刺向了新的人。围巾乔可矜:【今天家里大扫除,刚忙完没多久。】乔可矜:【你去哪儿玩了?】兴许是今天太累了,陈梅十点半就睡下了。为了保险起见,乔可矜等了半个小时才摸出了手机,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终于回了徐知行的微信。耳机里充斥着炸裂的?摇滚音乐,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徐知行悄然发泄那些压抑的情绪。手机的?震动声也险些被?轰炸的?重?金属和鼓点掩埋,不过他恰好看?了眼,看?到了忽然?亮起?的?屏幕,消息提醒显示着乔可矜的?头像,是在她家阳台上拍下的?落日。徐知行:【去了情缘网吧,和陆隽然?打了一下午游戏。】徐知行:【最近有时间吗?可以出来吗?】乔可矜回答不出来,她记得陈梅最近所有的?排班,也知道每到节假日,陈梅大概率会加班,所以她可以拥有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本应该很多。但过年到底是不一样,各种突发状况不断,为?了方便拜年走亲戚什么的?,总会有同事临时找陈梅换班。也许突然?一下,白班就成了夜班,给乔可矜来一个措手不及。而最重?要的?仍是陈梅不满意她期末的?成绩,课外作业的?重?担一下翻了一倍,很难腾出时间。乔可矜:【大年初七之?前都不行,等过完年再?说。】徐知行:【好,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乔可矜:??【新年快乐。】可事实上新年一点也不快乐。陈梅和所有的?亲人都断了联系,乔可矜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所谓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对他们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乔建斌逼着陈梅和他离婚后,陈梅带着她回娘家,却被?这些亲人赶了出来的?画面。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们搬来了和平巷的?老?房子,再?也没见过任何亲人。所以对她来说,过年只是给家里做一次大扫除,听着街坊邻居家里热热闹闹,合家欢乐的?欢笑声,看?着陈梅早出晚归去上班,一个人在家煮碗面应付几餐,与题海相伴罢了。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只能是这两年乔建斌会主动给陈梅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若要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让乔可矜去给乔宇恒补课。在这其?中?,陈梅的?角色就类似于一个传话筒,或者说在乔建斌心里,她也只是个工具人,对她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而她还为?这通电话沾沾自喜,再?来和乔可矜传话。“你爸要你初九去给乔宇恒补课,到时候你带箱牛奶,再?带两瓶酒过去拜个年。我不方便过去就算了,也免得碰见张秋玉谁都不高兴。你自己过去放听话点,别丢了我的?脸,听见没?”乔可矜麻木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可打心眼里,她是一点也不想见到乔建斌和张秋玉这两人。但她也知道,这一面是必然?要见的?。尤其?是乔宇恒这次期末进?步很大,乔建斌夫妻俩不管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至少表面功夫都做得十分到位。而乔可矜也只能硬挤出笑容,说着违心的?场面话,一起?吃了顿中?饭才和乔宇恒出了门。大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一步都还未走远,她就听到了张秋玉轻蔑的?话语:“谁不知道她们娘俩打得是什么注意,到我眼皮子底下偷人来了,好笑得很。”张秋玉不如陈梅长得美艳,却要更加柔和些。很难想象,她盯着那样一张温柔如水的?脸,是怎样说出这些话的?。私下里乔建斌常常听她说这些话,倒也是习惯,只不过他心虚,还记着提醒张秋玉:“他们刚出门,你小点声,别让他们给听见了。”“听见了最好,早该让小恒看?看?她的?真面目了,一看?他对乔可矜言听计从的?我就心烦得很。”“你够了,小恒的?成绩重?要,还是争风吃醋重?要?”……乔可矜在门外听得很清楚。因为?从未对这位父亲抱有任何期待,甚至把下限拉得特别低,所以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她都不会觉得奇怪。而对于站在对立面的?张秋玉,就更是如此了。她轻声“啧”了下,和乔宇恒一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