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只围坐在肖尧房间的吃饭桌子旁,郁璐颖抽抽搭搭的,用完了大半包纸巾,这才将事情勉强讲清楚。
原来8月17号,也就是亚洲杯决赛的当天,三小只返回魔都的第二日,郁璐颖的生物学父亲秦某人,循着味就拖着行陈箱登门拜访来了。
“啊,”肖尧说:“难怪那天你对我爱搭不理的,叫你晚上看球也不来,只说家里有事,问你什么事也不说——我还以为你又在作了呢。”
沈婕嗔怪地看了肖尧一眼,在后者的胳膊上轻拍了一下。
那天晚上秦父纠缠了娘儿俩一整晚,一直到郁璐颖威胁要报警,这才悻悻地离开。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肖尧温和地问她。
郁璐颖:“我……”
“那,你爸爸,”沈婕问:“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他想浪子回头。”郁璐颖说。
“啊,浪子回头。”肖尧说。
肖尧以为,这四个字是最符合基督教精神的诠释。
但是吧,对吧,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她哄回来,爱情不是他想卖想买就能卖,我郁丽华家又不是公共厕(che)所(shuo),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再者说,郁璐颖前脚和爷爷他们和解,后脚那厮就回来了,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好心呢?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这吃相未免也忒急了一点。
郁璐颖看了肖尧一眼,肖尧也回看了郁璐颖一眼,立即明白郁璐颖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所说的,不对,所想的,正和郁璐颖所想的一样。
“那天被我和妈妈赶走以后,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郁璐颖对肖尧解释道:“因此我也就没有跟你和姐姐提,也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吧。”
“看看,傻妹,刚刚还在说是姐姐不拿你当家人。”沈婕说。
“结果从那天开始,我妈妈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问她又支支吾吾。”郁璐颖接着说道:“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在纠缠我妈妈,只是专挑我人不在的时候。”
肖尧和沈婕面面相觑。
“所以呢?”肖尧巴巴地说:“今天你妈忽然跟你说,她允许那个男人住回来……她要和他复婚吗?”
“没什么复婚不复婚的,”郁璐颖干脆利落地说:“他们俩压根就没离过婚。”
“这……”肖尧一时语塞,小心谨慎地挑选着自己的措辞:“也许大人有大人的大局观吧?”
“大局观?根本就是恋爱脑血栓!”郁璐颖怒气冲冲地喊道:“说什么再给他一次机会,再观察一下他,她就不怕这血栓脱落动脉栓塞当场暴毙!?”
肖尧默然。
他站起身来,托住自己的下巴,走到卧室的门边,开始在那个狭小的范围里来回踱步起来。
那个短头发,消瘦,棱角分明,大多数时候都透着严厉和刻薄的女人。
有些时候,肖尧感到她是一个纯粹的、无情的理性主义者。
有些时候,他又能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把前夫的“黑白遗像”供在祭台上,恶毒地——好吧,也不能算太恶毒,诅咒他去死的可怜弃妇。
而这样的一个女人,仅仅花了半个月时间的心理建设,就接纳了抛弃她两次的“亡夫”。
而那个在潜意识的深处。
在潜意识的深处盼着父母阖家团圆的小女孩。
在姚老师的殿堂里,在“亲子教育中心”的幻梦中,沉浸在父亲的爱中的小女孩。
当父亲真的再次回归的时候,却以这样应激的方式进行了激烈的对抗。
人性真是一个有趣而又复杂的东西,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