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从没想过无名会脸红,他甚至认为无名这怪物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晓得脸红为何物。然而现在的事实证明,程怀宝知道他以前错了,无名不但会脸红,而且脸红的程度足以与传说中三国时的关公他老人家媲美。
程怀宝的这声轻笑,终于将白衣女子的注意力从无名的脸上转移开去。
程怀宝只觉得随着那空洞的双眸看向自己之时,突然一股阴寒至极之气弥漫于小小车厢之间,仿佛整个车内的空气都被凝固一般。
那是杀气,程怀宝可以肯定。
无法形容此时程怀宝的感受,仿佛被野狼扑在身下的小兔一般,在这股强烈至极点,浓得有若实质一般的杀气下,他除了瑟瑟发抖,竟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无名突然拧腰挡在程怀宝身前,一双洁白的仿佛是没有一丝瑕疵的美玉一般的手掌,已成爪形,虚虚的停在了无名的胸前。
无名只觉得一股可怕的劲气透体而入,瞬间攻入体内各处经脉,那股劲气所过之处,经脉如遭冰浸般一阵僵冷难当,禁不住闷哼了出来。
幸好此时,令他无法修练内功的罪魁祸首紫极元胎突然兴奋至极的一阵抖动,侵入无名体内的那股劲气在一瞬间便全被吸走。
不知怎的,无名竟觉得丹田中的紫极元胎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停上下抖动,那感觉竟似饿得嗷嗷哭叫的婴儿催促母亲给自己喂奶水一般。
这等情况可是从未发生过,无名被吓了一跳。
白衣女子一掌虽虚虚停在了无名的胸口,奈何掌劲已经攻出,再也由不得她了。她本是被人有意训练出来的杀人工具,除了掌握她心神的那个人之外,一切进入她眼中的人皆将遭到她的击杀。
可是眼前这人身上有一种令她感觉舒服无比的气息,令她陶醉其中,对着这个人,她兴不起一丝杀念。
她的掌劲可说中者必死,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无例外。
从未有个丝毫情绪平静的有若古井深潭一般的两只美丽眼眸中此时却泛起阵阵涟漪,虽然一闪而过,但回过神来的无名却真切的捕捉到了那一瞬间里面担心焦急的信息。
无名登时忘记了紫极元胎的异常,忍着经脉欲裂的痛楚,嘴角扯了扯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这个是我的兄弟,你别伤他。”
白衣女子怔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自己中者必死的劲气竟没能伤到这个令自己感觉很舒服的人,心下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她自己却并不晓得这情绪叫做欣喜。
不用语言的交流,无名却知道白衣女子已答应了他的请求,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玄而又玄的感觉,他就是知道了。
放下心来的他缓缓靠在车壁上,一对眼眸不由自主地望向白衣女子。
笼罩于身的杀气蓦然消失,程怀宝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他知道方才若没有无名,自己可就真应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了,他毫不怀疑这女妖怪会象踩死一只蚂蚁般随意将他杀死。
所谓一物降一物,对这分不清是人是妖的女子,程怀宝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之情,若非无名坚持,他宁愿在外面淋雨,也绝不愿坐得离这诡异的女子如此之近。
情不自禁将整个身体躲在无名身后,头痛欲裂、身体疲惫欲死的程怀宝缓缓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之声,惊醒了一对兀自痴痴对视的男女。
无名身形一震,回过神来,在心中道:“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她的身边,竟好像发病了一般。”
白衣女子在两人目光因那声焦雷分开之时,眼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懊恼,与他目光相交之时,她有一种无法形容更没法解释的舒服至极的感觉。
此时程怀宝一阵梦中呓语,无名探手放在他的额头之上,惊觉他竟发起高烧来。
无名心中一惊,拿住程怀宝的腕脉,虽有十余年没有碰触过医道了,但早年所下之苦功并非白费,号脉的方法他还记得。
无名的眉头皱的死紧,程怀宝乃是体虚气弱之际又受了风雨寒气,病得不轻。心中焦急的他抬头冲那白衣女子道:“我兄弟病得不轻,能否送我们到邻近的市集找郎中诊治?”
白衣女子并未答话,眼眸回复一贯的空洞无神,抬手点出一指,一股气劲透指而出,透过门帘,击在马臀之上,力道恰到好处,那马低鸣一声,啼沓啼沓行了起来。
这匹拉车的马显然经过特别训练,白衣女子通过弹射的指力便能操控自如,指力打在马屁股正中,它便直走,打在左边便向左拐弯,反之自然向右拐弯。
“难怪不用车夫,这辆马车也可自由行驶,原来如此。”无名心中暗道,对于训练这马的人所用心思着实有些佩服。
马车不紧不慢的在官道上行进,走了约半个时辰后,雨停了,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县城。
到了县城的城门口,依照官府的规矩车中的人是要下车接受检查并缴纳进城税的,然而不知怎的,守门的兵丁对于这辆没人驾驭颇显古怪的马车竟然视如不见,便放他们进城。
无名不晓得世事,也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马车才进了城门,无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匹拉车的马竟再不用白衣女子的驱赶,自动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