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尖有些酸涩,也许应该大大方方地和那个年轻男人打个招呼才显得正常一些。
但她没办法开口,只扭头看向别处。
对方并没有再多问,点点头,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周莉莉对她说:“那是我哥哥。叫周笛安”,说着拉去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
屋内的装饰并没有多么奢华,白色主调,角落放着巨大的毛绒熊,黎多宝看到自己送她的几件东西和其它的礼物一起摆在架子上。房间内有独立的洗漱间。
她去洗漱,周莉莉隔着门告诉她:“大一点的是洗头发水,细瓶子是沐浴露,润发乳是蓝色的。”
她站在门内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查看那些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间隙抬头看到大化妆镜里的自己看上去又畏畏缩缩又局促,立刻将手里的瓶子放回原处。
外头有语音通话的声音。
她站得离门近一些,隐约听到周莉莉用流利的通用语正在与什么人对话。
听语气有些娇昵,大概是父母。
间或有几个本地语词词汇,在说时差什么的:“我醒了,想着你们一定到地方了,所以打过来。”
黎多宝没有再听,她脱了衣服,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打开淋浴的开关。
在外面隐约的聊天声中,热水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有些太烫,
但她觉得这样正好。
她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洗一个澡了。
家里热水器放出来的水,不是要烫死人就是太冰冷,水量也不够一家人用的,只能匆忙洗洗了事。
要大洗,只能出五块钱,去小区外面的澡堂。
澡堂巨大的内间里喷头林立,像是一片喷头的森林。里头来去的,是高矮胖瘦各不一样躯体,大家毫无顾忌地,在素不相识的人面前搓洗着身体的各个部位。
她尚没有成年人的粗狂,于是每次进去,都会觉得自尊心在被磨灭。而黎妈也不能理解她这种心情。
“就是矫情。”黎妈是这么总结的。
黎多宝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大家的默认穷人不应该有太多羞耻心的缘故。
在小区楼下面,她常看到男人们毫不顾忌地突然解开皮带,当众将翘出来的衣角扎到内裤里去收拾一番重新系上皮带,然后继续手里在做的事。
周围的人也并不觉得出奇。
而老婆婆们也常常袒胸露乳地在家门口乘凉。
躯体对于她所见过的很多人来说,只是一
个寄居之地、需要维护的可用之物,并无隐秘与羞涩可言。
而她也还太过年轻,无法有这般心境,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她也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坦然。
但……总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