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晴盯著他看了一阵,然後点点头:&ldo;老叶,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夏少谦这手段虽然老套了点,不过用来坑坑你倒是绰绰有余了……&rdo;
&ldo;什麽?&rdo;
&ldo;手机的事儿咱先算了,就这衬衫我给你估个价。&rdo;赵晴晴摩挲著下巴:&ldo;打底一千五。&rdo;
叶轻舟把茶水一喷,擦擦嘴儿夸张问:&ldo;你扯吧?就这、这薄薄一片布……&rdo;
&ldo;插rvet的男衬衫,不是什麽顶级牌子,一两千的人工费也不算贵了。不过你说夏少谦穿剩的那不可能,我舅妈给我舅舅也买过,一定得订做,还不接急单。&rdo;赵晴晴挨过来,戳著叶轻舟的肩头,啧啧道:&ldo;他这是想泡你想多久了?连你的尺寸都记得一清二楚的?&rdo;
叶轻舟被那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喃了一句&ldo;神经病&rdo;,推开赵晴晴要走出去。
赵晴晴不死心地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边小声追著说:&ldo;叶轻舟,我说真的,你真没留一点心眼?他是gay你知不知道?你们俩走这麽近,你就不怕你俩一不小心擦枪走火那啥──&rdo;
&ldo;赵晴晴。&rdo;叶轻舟停了下来。
赵晴晴也跟著停下了步伐,他们俩站在走廊上。
静了片刻,赵晴晴两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她抿抿唇,缓缓说:&ldo;叶轻舟,干嘛呢那张表情。我……我就是担心你。&rdo;
叶轻舟摆了个&ldo;心领了&rdo;的手势,扭过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类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从身体的构造到大脑回路还有处世的情感,除了各有不同之外,在特定的阶段也会有所不同。
就像小学生时期,每个人都会有那麽段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岁月,然後进入了蠢蠢欲动的青春期,是男人但凡看到个女的,都会有种恨不得扑上去的冲动。等过了那如狼似虎的饥渴年代,大部分的男士都会迈入叶轻舟现在这个阶段──
晚上,叶轻舟坐在办公室的台式电脑面前整理病历,他打了几个字就停下来。
其实,每个男人到某个年龄段,都会在突然间厌倦现有的男女关系,有的会开始观察周围,并且寻求一时的刺激,有的则会流连在外,宁愿跟群猪朋狗友把酒言欢,也懒的回屋子里睡冷铺盖。
叶轻舟也不是没审视过自己和夏少谦的关系。
但凡谁问起,他都能无愧於心的答道:他跟夏少谦,铁哥们儿。
这世上总有这麽一个人,你能为他两肋插刀。他高兴,你也高兴。他要疯,你也陪著他疯。
叶轻舟原本以为这种感情只有在年轻的时代才配做做梦,现在,他们每个人的束缚都太多了。现实里,谁也不可能为谁毫无保留地付出,人性的凉薄,他在医院里,看得最多。
一家子,有人得了绝症,没钱医,不治;家产万贯的,还没咽气,儿女亲戚能为了个遗嘱在医院里闹翻天;有的,从送进院里那天起,就再也没人管过,家属的电话永远是空号,卡上的钱都被取走了。
他和夏少谦,又能好多久呢?
叶轻舟有时候也会想,他大学时代最好的哥们儿王强,进了百大企业的,当了高管,那天陆曼的婚宴上也看到了,彼此跟不熟悉对方似的。谁还记得大学时代,他帮著他追女朋友,他生了肝病他陪他住院错过了期末考,他跟人打架他劝架不能抄了砖头就冲了上去……
说出哪件事儿都能感动死人,後来呢,毕业後各忙各的,再见就生疏了。
叶轻舟那时候才发现,友情和爱情也一样的,时间久了,感觉也会跟著消散。其实每个感情都是这样的,亲情也罢,一对父子几十年不说话,谁能说谁了解彼此。
叶轻舟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他猛地坐直了,碰倒了桌上的一叠病历,发出了声响。他赶紧都给捡起来,才接了电话。
&ldo;在值班?&rdo;夏少谦的声音响了起来。
&ldo;呃,嗯。&rdo;叶轻舟挠挠脑袋,他听得出夏少谦的周围有点吵,&ldo;你呢?又在应酬?&rdo;
夏少谦应了声,&ldo;要被灌死了,逃到厕所里,喘口气。&rdo;
叶轻舟笑出了声,他觉得夏少谦这人和&ldo;逃&rdo;这个字似乎对不上号,可诡异地想起了某个模糊的背影,他抱著手靠著窗,看著外头的夜色,&ldo;夏少谦,我一直想问你件事儿。&rdo;
&ldo;嗯。&rdo;
&ldo;你钱挣这麽多干什麽,照你现在的年薪,乖乖坐办公室里,不用瞎折腾,还不一样好麽?&rdo;
夏少谦静了一会儿,可能也在想答案,接著就听他说:&ldo;最早的时候,是想出一口气。後来,也不知道为什麽,就跟吃饱了撑著,干什麽都没劲儿,只能挣钱,发挥一点社会功用。&rdo;
叶轻舟给了他一句:&ldo;你还真属貔貅的啊。&rdo;又问:&ldo;现在呢?&rdo;
夏少谦笑笑,接著长叹了声,说:&ldo;存钱。&rdo;他的声音有点飘渺,醉蒙蒙的感觉:&ldo;我累了,也想爱个人,但是我後来想想,才发现我自己穷得只剩下钱了。&rdo;
&ldo;──不过我觉得,有钱没什麽不好。我干这行的,看过的不少。因为没钱分的,比有钱分的,多太多了。&rdo;
&ldo;有时候,我也想我要喜欢个人,我就希望他就是这麽个肤浅的人。这样,日子长了,万一以後他爱不动了,起码还能看在钱的份儿上跟我在一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