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糊涂啊!薛细苟是你丈夫,你就跟她坦白说,他还会不信你吗?现在好了,弄假成真,你怎么也洗刷不了。姐姐啊!”
何如月是真气了、真急了。这个金招娣,居然被陈福那样的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就给哄骗上了。
她能不生气嘛。
却没想到,金招娣凄然一笑:“薛细苟是我丈夫,但他根本不会信我的。我嫁给他时,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是完璧,他说他不介意,我很感激,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他。可其实他介意的……”
金招娣抬起手:“人家都说我不怕热,大夏天也是长衣长裤,连裤腿都从不挽起,说着说着,大家都当真了……”
何如月这才想起,似乎真的是这样,两次见到金招娣,都是长袖长裤,不像是夏天的打扮,也让她和车间里的其他女工显然格格不入。
一双胳膊伸到了何如月跟前。
金招娣终于挽起了袖子。
何如月惊呆了。金招娣一双雪白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痕,一片盖着一片,触目惊心。
“这怎么回事?薛细苟打的?”何如月问。
金招娣落着泪:“这是皮带抽的,这是烟头烫的,这是……刀子割的。他说,我生得白,天生惹男人。自从有一次,我挽袖子干活,厂里不知道哪个男人看了一眼我胳膊,被他瞧见了,回去就动了手。说哪里露出来给男人看了,他就打哪里。”
“这还是人吗?你是他老婆,不不……就不是老婆,他这也是故意伤害。”
何如月气急,心疼得把金招娣的衣袖拉下来,遮住伤痕。她这才发现,薛细苟下手居然还很有章法,都伤在不会露出来的地方。
外人看着金招娣,白晳清秀的一个女工,有谁知道,长衣长裤的遮掩底下,是一身的伤痕。
不,有人知道!
何如月突然明白了,低呼道:“所以陈福不仅看到了你的痣,也看到了你的伤。他威胁你,说告诉薛细苟,让薛细苟打死你,是不是!”
“哇”一声,金招娣再也忍不住,哭到涕泪交加。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何如月心里也一阵难过。想起之前自己还问她是不是疤痕体质,而她随口说,的确伤口很难愈合。
这个“随口”的背后,是多少痛苦啊。
何如月轻拍着金招娣的背,想起这个女人也曾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也曾是千万宠爱于一身,却接连遭遇三个垃圾堆里的男人。
她是命苦。
是真的命苦。
“姐姐,咱不哭。呆会儿要有人经过,会起疑的。”何如月去掏裙子兜,一掏,脸却红了,自己没带手绢。只得拉着袖子替金招娣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