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吃了豹子胆儿了。”“敢对爷爷吹口哨,你不想活了。”“辣条你喊那么大声?”嘈杂的说话声渐行渐远,直到归于平静。因着辣条的召唤,蒋芃逃脱了,逃脱了那些人的追赶和调笑。那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当时蒋芃太害怕了,整个人神经高度紧绷,以至于一刻都没有回头,一秒都没有停留,更没有多想什么。蒋芃端起水杯喝一口水,轻声道:“上学那会儿,有一次放学,我被几个校内校外的男生起哄追赶,有个人吹口哨,要请他们吃辣条,那个人是你吧?”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徐谦。徐谦侧头,神色淡淡:“我经常请人吃辣条。”他没否认,也没肯定,蒋芃突然很确定,那道声音现在想来,太熟悉了,就是他。虽是年少时,但他的嗓音如他的五官一般,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明亮的腔调,她还记得那时候他似乎是变声期,她还很好奇的留意观察过他说话嗓音的转变。为什么会留意他的嗓子呢?蒋芃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好奇怪。大概是真的好奇吧,那时候每个人身上转变都很大,男孩子个子长很快,男生女生界线变得分明,同学们之间也会讨论谁长得好看,谁喜欢谁。也包括郑艳丽的转变,那帮女同学无端的恶意。本来是充满朝气、好奇的岁月,于她而言却变了味道。“谢谢你。”蒋芃低低地说,重新转头看向窗外。晚霞印红了她的侧脸,也照进玻璃窗,明亮且刺眼。徐谦偏头看着,发现与窗玻璃的倒影四目相对,这才不动声色的转回来。辣条他买了,几乎买完了小卖部的所有辣条。当然他也挨了揍,因为那一声张狂、不尊敬的口哨。他担心他们调戏欺负蒋芃,他大概是第一次爆发了从来没有过的勇气,热血冲顶,嘴唇压紧拇指食指扣成的哨子,吹出的哨音贯穿整条巷子。他也担心蒋芃会看到他,以为他和那样的人混在一起,或者看见他软弱的被别人按在墙上脱裤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那么糗的一面被蒋芃看到,他也曾求助老师,告诉老师那些男同学扭他的手指头,老师却问他:“弄断了吗?”他告诉母亲,母亲已经顾不了他了,只会哀怨:“妈不容易,你怎么老给我添乱,你就是想让我不顺心吗?!”“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能和同学好好相处?”他求助大人无望,相比被蒋芃看到,他宁愿从此默不吭声接受挨打。男生们发现他和蒋芃走近,故意逗他,说他喜欢蒋芃,下课拎起他的双手双脚,他把整个人抬到女厕所门口,往里面一扔,然后飞快地四散逃跑。他狼狈不堪,如果让蒋芃看见他在女厕所,不如让他去死。少年放弃了挣扎,而与此同时,羞耻心在那段时间被放到了无限大。下车一行人入住酒店,学生两两一间房,蒋芃和徐谦都各住一个房间。行李放好,大家下楼就在酒店里吃了晚餐。学生们就不出门了,养精蓄锐jsg,第二天一早起来要参加比赛。徐谦和蒋芃走路去羽毛球场再折回,熟悉一下路线,免得临时出现什么问题。酒店到球场走路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后面都没什么事,身无负担,走得不快不慢。这边人流车流挺大,顶上还有一条高架桥。夜晚车辆闪着车灯呼啸而过,徐谦从蒋芃身后绕过,把蒋芃让到里面走。“明天你去彩排,晚上大概到几点,我去接你。”徐谦问。“我自己回来就好,具体几点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快好了你给我发微信,比赛下午5点就差不多结束了,晚上我也没事,要是他们表现不好,可能都轮不到下午比赛。”“轮不到下午,你们不是要提前走?”“他们不会表现不好。”徐谦笑说:“其实我想看你演出,你有没有办法给我走个后门,让我进去看看。”蒋芃一怔,笑了,随后敛了眉眼,温声问:“我现在跳舞你还喜欢看吗?”这话问着暧昧,但蒋芃没别的意思,是真心想听到他对自己的肯定。那么,即使自己再辛苦,再怎么努力把跳舞的事瞒着刘女士,她都觉得有意义,都是值得的。“喜欢。”徐谦望着车流说。蒋芃轻点了下头:“我不知道现场情况,不敢打包票能让你进去,不过你想看我跳的话,我可以单独跳给你看。”她看着他,眼眸水灵灵的,徐谦心头一悸。他悸动过、心疼过。现在依然对她悸动,对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