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迟跋山涉水,把阿延托付给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懵懵懂懂搞了一辈子科研的母亲,却因为俞迟被迫假死,从而无意间得知了儿子当年被拐卖的真相,继而和公公决裂。她和丈夫住在单位分的房中,深居简出。俞迟带着阮宁和阿延去探访她时,两人正吃着一碗颇清淡的青菜面线。在家时都是娇养,如今笨拙地适应着一切,为了儿子和过去划开天堑,就算一塌糊涂,也颇有那点风骨。
他们知道儿子好好活着,知道他也做了爸爸,可是终归不敢打扰,也似乎自觉不配打扰。
阿延是个喜笑的孩子,看见奶奶,便伸出手来要她抱。
那个不通世俗只懂赛先生的女人第一次眼中因其他出现神采。她亲吻着那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惶恐地说着对不起。
她不知在对谁说,只是喃喃地不停说着对不起。
俞迟的生命中,母亲永远缺席。可是阿延的生命中,奶奶没有缺席。父亲穿着白背心,大汗淋漓地在厨房为儿子儿媳炒排骨炖鸡肉,母亲就弓着背,牵着阿延的小手,教他学步。
饭菜难吃得塌糊涂,俞迟却不停地往嘴里扒饭,他说:&ldo;可真好吃。&rdo;
阮宁吐了出来:&ldo;你这个骗子。&rdo;
父亲母亲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ldo;唉,这个老头!&rdo;他说:&ldo;我下次做得更好。&rdo;
俞迟说:&ldo;我信你,爸爸。还有,我想你,妈妈。&rdo;
俞迟画着日历,阮宁表表现亢奋的第十天,情绪急转直下,变得阴郁起来。她头脑里有一把环水龙头,别人的水龙头能调节热水冷水,而她的永远冷热失调,大小失调,偶尔拧不紧,偶尔又拧不开。
俞迟托付了阿延,带她离开父母家中,买了飞机票,去了海边休养。
他在太阳湾的hyatt订了一间套房,准备看阮宁的适应情况,决定是否再续租。
酒店内部圈起私人海滩,他们来的那天下了大雨。雷电在海面上翻滚,必完晚饭后散步的人群四散,屁滚尿流。
阮宁本来很兴奋,可是看见雨水不停地往墨色的大海中砸落时,便开始有些晃神。
第二天,天晴了,她却陷入更深的阴霾里。一早起来,便不再说话,也不肯笑。
俞迟买了她从前爱吃的香蕉船,她有些祖丧地吃完了。
俞迟又带她去海边烤玉米、烤牡蛎,阮宁同学边沮丧边吃。
俞迟再带她混迹在儿童烘焙区骗服务员san老师烤的小蛋糕,阮宁垮着八字眉继续吃。
俞迟啼笑皆非,无论如何病,总是不会虐待这张嘴就是了。
他买了风筝,带她在晴日下奔跑,看风筝高高远远地飞着,她跑着跑着却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在沙坑里继续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