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笑道:&ldo;是臣妾们刚听建章宫的人说的,今年董太后寿辰,会把王爷们都从封地召回入京贺寿。&rdo;
按祖制,亲王若分了封地,无机要大事,不得随意回朝,否则视为谋逆之罪。董太后向来疑心极重,对手握重兵的王爷们更是不放心,每年派去各处封地监视藩王举动的暗探更是不计其数。
如今正逢朝政党争局势微妙之际,为何要以祝寿的名义召亲王们回京?朝颜心中一直深藏的不安愈发凝重,而比这更让她忐忑的,却是一个于记忆中早已遥远至极的人。
初夏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下起雨来,她立在廊下,瞧着檐角不断滴落的雨帘,蓦然想起从前的事情。
那一夜,仿佛也是这样的天气。他冒着大雨冲进她房里,双臂将她抱得死紧,盯着她问:&ldo;阿嫣,他们说你要嫁去上京做皇后了是吗?&rdo;
她点头:&ldo;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rdo;
他将她抱得更紧,孩子气地说:&ldo;我不准他们抢走你!你嫁给别人,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rdo;
离别在即,她到底有些伤感,取了帕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水迹,&ldo;你别再闹了,我终究是楚家的女儿,如今大了,总是要回去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毕竟,谁又能守着谁过一世呢?&rdo;
他一双桃花双目里蒙着朦胧的水雾,只望定她,说不出话。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安慰他:&ldo;你放心,将来我做了皇后,你若在这里厌倦了,就来上京找我,我让那个皇上封你做大将军!&rdo;
☆、第十章
少年只是直勾勾瞧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很深沉,&ldo;阿嫣,我冷。&rdo;便往她怀里钻了钻,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怀中的他一点一点凑到她脖颈间,陌生的苏痒传来,她莫名恐惧,挣扎着就要推开他。却只在瞬息之间,她的唇被人用力堵住了。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那样吻她,怪异的感觉让她惊骇得睁大眼睛,却怎么也推不开。
&ldo;放开我!&rdo;她惊急之下,霍然伸出手用尽全力推开他,然后尖叫着跳开几步远。
&ldo;你在干什么!&rdo;她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无法接受他刚刚对自己做的事。
他瞪大眼看她,委屈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ldo;阿嫣……&rdo;
她又惊又怒,只扬手指着门口:&ldo;你出去,别做出让我讨厌你的事!&rdo;
&ldo;你讨厌我,你竟然说讨厌我……&rdo;少年的脸色迅速沉下来,羞恼地看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各地藩王一行浩浩荡荡抵达上京,已是六月里。
那日,朝颜按惯例去建章宫请安,甫进宫门,便听见东暖阁里有熟悉的谈笑声不断,心知当是老江夏王妃入宫问安了。她进殿向董太后叩了安,堂上坐着的一中年贵妇已起身朝她行了大礼。
老江夏王去世后,老王妃容貌较之当年憔悴衰老了许多,如今虽芳华不再,仍保养得当,贵气逼人,言笑间自有一派雍容端雅。三年前征战病逝的江夏王乃穆宗第六子,当年在皇子夺嫡斗争中落败,被贬去江夏封地直至终老,江夏王病逝之后,世子冲龄袭爵,而朝颜的母亲,便是老江夏王的嫡亲表妹。
再见阔别数年的亲人,朝颜神色一僵,却又极快地微微一笑:&ldo;王妃免礼。&rdo;
堂上行礼先落了坐,董太后道:&ldo;皇帝都得尊你一声六婶,她不是皇后,你也不是臣子,今日权当一家亲戚叙叙话,这皇法中不也有血脉亲情不是?&rdo;
几人这才再不拘束,老王妃早红了眼圈,拉住朝颜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瞧了一番,眼中满是心疼,&ldo;娘娘在我江夏王府长大,这才分开几年,竟也长得如此好,这模样身段,竟和当年的君青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怜她命苦,没能看着你长大成人……&rdo;说着,便用帕拭泪。朝颜的眉心微微蹙紧,神色复杂,却也自顾自地说:&ldo;是啊,是我娘命苦,怨不得旁人。&rdo;
一番叙话,董太后与老王妃略聊几句,便问:&ldo;怎么今日没见到夜飒?哀家若无记错,他应也与皇后一般年纪了吧!&rdo;
话音甫落,只听殿外传来男女低低的调笑声,小宫女红着脸打了帘子进来禀道:&ldo;太后娘娘,江夏王到了!&rdo;
朝颜微一侧首,就看到殿门口大步流星走来的锦衣少年,他身量虽才刚长成,五官却生得极好,长眉入鬓,鬓如刀裁,眼角微微上挑,眼睛秀长而明亮,是一种很凌厉的漂亮。乌发以金冠竖起,衣袍式样简洁,并无过多装饰,仍藏不住举手投足之间的皇族贵气。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珍宝的陪衬,他本身就是一抹夺目的光华,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时隔四年,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时侯与她一般身量的人,如今,竟已长得这样高大,很有男子气概了。
夜飒脚步轻快地走近,恭恭敬敬朝董太后磕了个头,&ldo;侄儿给太后请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