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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挚友的悲恸(第1页)

自他们棋局过后,考奈薇特就已经静置一个星期,她的母亲对此束手无策,奇怪的是,零件没有任何受损,也没有卡壳死锁的现象。大小姐无论怎么往她腰腹部上发条,也无济于事。

在常人眼里,她还是一如既往,该怎么学习就学习。娜莎作为贵族,家里有请教师来专门辅导。那老师是德·莱索尔禄家族次子,早年的脚疾让他不得不拐着柱子授课,但修辞学、文法学和生物学都是当时珀黎嘉瑟理工学院(léKoligaritdepoliegasse)的第一名。如果说他的学术造诣首当其冲,那么情商可就真的未必能令人恭维。

怎么说呢?长期靠在冰做成的墙壁,自己的后背也会被冻伤。

娜莎的忍耐力,就如同在帕拉图恰那边提到的克拉默钢剑一样,不断经受连续敲打啄击,刀砍尖刺,依旧坚挺。她并没有因为老师的冷言冷语(实际上是没什么反馈,就算习题做对了也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做错了会被批评)而气馁,在弗兰格亚和珀里尼士语的领悟力,她也能游刃自如。

就在又一个苏拉日,这份维持许久的平衡终于断裂。在此之前,娜莎的笑容尚未褪去,她不乏活力,游走在花园和钟表店之间,去会晤她的“仆人”,书桌上的《勒流夏斯之旅》都已经看完,在尾页插入纸条,写着“大小姐已阅”的字样。

拉雅忧心忡忡,但她从送信人的脸色——一个大户人家的贴身仆人也用不着脸和发霉一般,还是绿色蜡戳,封面上写着:

致亲爱的娜莎

缄默一年后想说的话

琉夏斯(Liuchasse)

她本想过把这封信拦下,因为这封信定会是晴天霹雳。职责上,拉雅不能这么做,她瞒下去,也不想,这会使她尤为头疼。

漫步走过玻璃亭后,拉雅偏偏是要走五分钟,花园莫非如此广阔?只是她的心和脚不在一根筋上。

“你听我说,有些事情你得接受。”

娜莎把书合起,就看到她失落的样子,眼角直泛泪光。“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拉雅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偏偏得把这消息捎给她,在这么下去,无论是她还是小姐心里都会压不住的。

“你看看。”拉雅将信递给娜莎。从那封信下标的收信人,大小姐马上机灵起来,直言道:“琉夏斯!许久不见信,她肯定是想我了。”

然而当她掰断蜡戳,挪出信笺时,一开始并没有多少涟漪,可静默了几分钟后,她缓缓放下信,长叹一声,喃喃道:“考奈薇特也是,琉夏斯也是,没关系啦。”

“你要去哪小姐?”拉雅看出她不对劲,想伸手去抓。

娜莎反过头双手按捺她的手臂,她异常兴奋,回复她:“没事,我不会的。”

从庄园大门出走之前,她还向母亲告安才离去,并嘱咐道:“今天还是让拉雅休息一会吧。”

母亲自然体会到她的深意,却也没说什么。

离去的蓝色云朵,没有在风中波澜迭起的草海中迷乱,她伸手举高,一指往天甩动,要将其视为对手,势要有戳破上天的念头。直到在深处,庄园大门视野够不着的地方,她却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泪水如骤雨般淋涕,一时间瘫软下来,坐在地上。

待到她缓过来,又走向远方的高地。人们常说,那边的山坡上,是比周围更冷的地方,树荫下有精灵庇佑,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也是夏天的好去处。天色沉暮,阳光失去色彩,抖散出幽白色的光雾,闪电粼粼交裂,看上去正在割碎天幕。

她没像现在如此憎恶上天,墨利乌斯要夺走她赖以希冀的一切,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地看向四周,她没想到天色这么不安分,仅在十分钟内就将蓝摸灰,她顾不了,也没有回去的心思。

宅邸太压抑了。

她想起来,从七岁开始,就一直窝在床上,最好的时候也就能在宅院周边看一会,雾涅雅山是她们的游乐之处。

琉夏斯——这个来自德·珀利努斯家族的老幺,是当时在众贵族排斥她在内之中唯一一个支柱,琉夏斯虽然很调皮,但很实在,慧眼识人,也能言善道。在众家族之中,她最能接受,也最能被宠爱于一身。

“哎,如今我有什么好说呢。坏透了,一切都坏透了。”娜莎很疲倦,也阻止不了泪丝泉涌,她几次摔倒,啃到草泥,最后到山腰上依着一棵树,忙乱着剥开杂草,找到她朋友留下的踪影。

这一刻,她终于无法沉默,刀柄断裂折碎,不堪受用,哽咽着说:“还能有什么比亲临死亡更加能绝罚自己呢……那定是我所交好之人全都离我而去……”

“定是如此……”

每晚仰望星空的时候,她都没拿从张灯的诸位身上找到答案,安娜还记得说,自从她出生以来,都在病难之中胶着,其实也不仅仅是七岁,三岁之前都未曾好过,只不过之后有一段时间突然感觉很好,往日孱弱的身子日益强壮,这才有想起珊妮和她一块玩雪的机会。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病痛没能把自己夭折,反而会绝罚她最好的朋友?

没有答案,她不能忍受。

悲恸让她无法呼吸顺畅,她又抖又嗽,雨珠徐徐落地,以风为载体,它们化为针,扎入不算干瘪的草海泥潭。娜莎在树下很快就成落汤鸡,一处不剩,卷发全都在雨中倒挂成奶咖色海草。

她又惧又怕,倒不是因为在风雨中被击淋甚烈,而是怕自己带来的厄运会降临在朋友们身上。可她担忧什么,就会来什么。

山脚下的身影,套上灰色披肩斗篷的少年,携着两把伞,山上并不算陡峭,其实这地方更像是高地,也用不着登山杖或者木棍做辅助。

“大小姐可真是令人糟心,不过,她很努力了。”

拉雅的叹息,是在责怪自己不能多点时间陪伴她左右。

他们决定分头寻找,但看上去是有意为之。

骤雨像袖针般泼洒刺下,隔着斗篷都能感受到雨块的沉重。风将郁林葱草撕扯蹂蠕,裁剪脆枝啪啦作响,悲伤使得这些场景变得尤为惧布,黑暗笼罩这片不沉寂的高帽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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