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泰茨的马刀想着饮血解渴。
他早就想着如何打近刺刀丛中,在他看来,这些人抵不过是一群新兵罢了。
情况却出乎这位四旬爵爷的想象,纷乱的进攻中恰好就是为掩护后续人的装填,待到比菈瞄准梅泰茨,一切却变得微妙起来。
“那么,你觉得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枪快?”
骠骑兵长官也有自己的盘算,他的刀离枪口也不远,身旁的随从也盘踞在前方,四人打五人,而且以前三后二的站位,对付自己四个人同时进攻,未必能够硬拼。自己的一人已经抓牢刺刀,并砍中莫林的手腕和无名指,两处伤口不深入,是近身格挡之间打中的,他知道只要等到后面的普利特再度开枪之前,莫林就已经处在下风,刺刀也不再听话。
将莫林的胸前暴露,仅仅不消片刻就能用刀刺入他胸膛的人,正是特里尤。
“我说嘛,现在很公平了。”还是那副轻蔑的眼神,他能感知到受伤的伙伴也在前行,就在左耳后不到三十弗杖处,手也崴了,并左手脱臼,颠簸走路,牙齿也脱了一只,“丹勒,如果你不行的话,就留在那里,替我们收尸吧!”
“你这嘴臭的东西。”
他放下刀,剑柄的穗绳套在手腕上,摇曳垂行,手枪还有一发子弹,同样指着普利特的头顶,“见鬼,刚刚什么狗屎运气,居然不准。这臭小子绝对想不到,我离着二十多步远的时候,打爆人的头绰绰有余。”
梅泰茨的试探也开始了,“所以,要么你死我活,但即便你杀死我,你自己也会立即付出至少两个伙伴的性命。我们学过怎么对付步兵的刺刀,可多数军官绝对不会教步兵怎么用刺刀击垮熟练的刀客剑士,他们只会说:‘向前刺,凭勇气即可。’”
“我认为根本不需要教,因为的确简单。”拉特利耶越在这种时候,越清楚一旦暴露自己胆怯,被俘甚至杀害的景象就离自己不远。
卡修和莫林的心底他亦清楚,骠骑兵的刀进攻十分凌厉,已经有几次,胸口和脖子等要害处几乎暴露,甚至要砍掉卡修的手指,好在迅速收手免去被缴械的可能。
查茹兰特干脆开门见山:
“我们能否做一回交易?”
“哦?是性命?”梅泰茨富有耐心地等待他们,即便天色已经开始晦暗,西边一角云不断扩大,他觉得这是要下雪的征兆,“这可是离庞斯不远了,你觉得你们还能跑掉?不如争取被俘优待,我们不杀你,你能把你的情报提供给我们,我们就让你走。”
“我容不得你蒙骗,更何况你的生命和其他手下的生命,和我们的生命相比,没什么可高贵纷说的。”拉特利耶的话调决绝甚至可堪称激进,恐吓只能用恐吓平息,他的刺刀同样不容小觑,“要么有诚意地提出君子协议,要么我们都死在这里。”
梅泰茨抛出他的条件,看似十分简单,“爽快,那就留下过路财,上次的钱你还有几分没花完的?两尤松你应该还有吧,不过也有可能已经花完,我们就不得宣布谈判破裂了,当然,还有地图,这也是要物归原主的。”
“那请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也会停止交火。”拉特利耶自然不肯放下戒心,就瞧着双方能否信任,“你们的钱我一分没花,你们的地图我一张没损。”
有那么一瞬间,双方都凝固在同一片土地,同一片雪原,同一份冷气之中,完全透明而没有色彩的琥珀将他们包裹着,但刀还架在脖子上,枪口和刺刀依旧对准人的头颅和胸膛。
“我可以信任年轻人吗?”梅泰茨说。
“弗兰格亚人不会背信弃义。”查茹兰特骄傲地说出自己的处事,是因为效忠于狮鹫王旗之下,血缘也来自遥远在千弗里的故乡。
“普兰卢茨人也有信誉和荣耀可言。”老狐狸闻此不得不放下刀,像喝了一口苦酒般略带遗憾,但他亦不后悔,对方给予他的回应也是枪口向天仰望,刺刀不再比划于血肉之躯前。
比菈从口袋里拿出地图和三枚尤松,转交给拉特利耶,他亦知道相当的礼节,则手放肩旁,下斜甩手,将所要的亲自递给长官,同时靠背的一只手捏紧,握成拳头。
“即便我放过你,你的前方依旧危险,你有命逃出去再说。”梅泰茨令他的手下收敛同伴的遗体,还有能够乘坐的马也收拢回来,他的手下很是不忿,扬言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但他已经选择做出这份交易,也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成果。不甘自在中队长的身边,梅泰茨自己意识到当前的森林稠密,道路狭长,仅仅在当前也只能容纳三匹马,每隔间距四普寸左右,因此当他们潜藏立即躲入灌木丛的时候,如果硬拼只会闹得两败俱伤的地步。
中队长已经为猖狂付出代价,有好几次都是因为自己惹事,如今安排不周,也是他自己的过错。
“你为什么让他们离开?!”特里尤指着同伴尸体咆哮,“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我为此次过错承担全部责任。”梅泰茨在军功和性命的面前,有自己的定数,“我们只要第一枪打不中对方,接下来肯定会流血,这我在行动之前跟你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