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欢迎茫临喀尔巴阡山。我焦急地期盼你的到来。祝今晚好梦。明天三点,驿马车将启程前往有柯维那;我已在当地为作预留了一个地方。我的马车会在波哥关口等你,将你载到我这里来。我相倍你自伦敦出发后这一路必是很快乐的,而且你也会愉快地居留在我美丽的土地上。
你的朋友
博古拉
哈克躺在金皇冠旅馆的床上,时睡时醒,不过他晚餐吃得很饱。或许食物里的胡椒粉和辣椒粉加得比他平常习惯的多,但他乐于以探险的精神接受这一点以及其它的特异之处。
次日早餐,在玉米面粉与茄子熬成的粥里,他吃了更多的辣椒粉。吃过早餐后,他悠闲地记载着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以消磨时光。
到了下午该上马车时,哈克有趣地发现他的旅伴包括一个沉默寡言的本地商人,和两个显然是一对母女的吉卜赛女人。哈克推测他们三人都不会说英语,或是任何他略为熟悉的其它语言。
当他们三人获知这个年轻的外国人是要到波哥关去时,都以奇怪的眼神瞪着他看,表情好似混合了怜悯和吃惊。这种态度令哈克感到有些不安--就如那丰满的吉卜赛少女,正好坐在他对面,在狭窄的马车内膝盖下时会与他的擦碰,一样令他觉得混乱。
马车开始行进后,虽然车速比哈克所预期的要快,但倒也平安无事。途中,他的旅伴偶尔会以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交谈,互相交换几句哈克相信是关于他的评述。
这四个人一起坐了几个小时的马车,在逐渐损毁的路上左摇右晃。哈克利用最后一抹残阳的光线,注视蜜娜一张装在小铁框里的相片时,那个已经观察了他好一阵的吉卜赛女郎,突然好像下定了决心。
她大着胆子倾身向前,要他安心似地笑笑,抓住哈克的右手。他忙用左手把蜜娜的相片塞人口袋里,正想向那吉卜赛人表达他并不想算命时,却意识到那女子竟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他莫名其妙地低头一看,注视那女孩塞进他手中的物品--是一个小型耶稣受难像,系在一条细致的银炼上。
那对母女比手画脚地,显然急于要让哈克明白她们要他把银炼戴上。哈克无助地望向那商人时!商人捻着胡子,皱皱眉,深思地点点头,似乎他也认为两个女人的建议是很好的主意。
哈克为了让他的旅伴们高兴,便摘下帽子,将银炼自头上圈下。那对母女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是的,毫无疑问的,这正是她们要他做的。他又戴上帽子,靠背坐好。
因为向这个天主教且有点盲目崇拜的风俗屈服,哈克以为金属链子贴在皮肤上通常会有些微不适的感觉,想下到这次他却不觉得。反而是那银十字碰触着他,竟有种慰藉的作用。
他决定等他一有机会记笔记时,他一定要这样写下来。
&ldo;谢谢。&rdo;他相当正式地来回对那对母女点头。&ldo;谢谢你们。&rdo;
他心想,她们虽不懂英文,但他的微笑和姿态应该可以表达出他的意思的。正如他所想的,两个吉卜赛女人对他的行为似感到十分满意,但也正如哈克所预料的,她们并不要求他以任同方式付钱。
太阳已经西下,最后几线光芒将东方覆雪的山转搏为粉红。天一变暗,车夫便将马车暂停,点灯照亮黑暗的秋夜。然后他又爬上高高的座位,尽管路面坡度陡升而难行,鞭子仍再次挥过寒凉的空中,催促马儿继续前进。
根据哈克的客户事先给他的指示,下一站就是波哥关了。
在黑暗中,乘客们已看不到路面,但马车的颠簸却显示道路必更艰僻难走。哈克觉得这阴沉的夜似永无止尽。马车外的灯笼只发出微弱的光。月亮不时被云层遮掩,偶尔现在时才照亮一点四周的山地:一部份有林木,一部份只是荒原。哈克看不出几哩之内有任何农舍的灯光。
然后,马车夫突然出乎意料地勒马停佳。由车窗往外看去,哈克略略看出他们抵达了一片空地,其实是像叉路前或休息区加宽的地面,虽说眼前也看不出有别条路可走。他还看到一个路边的小神龛,在黑暗中隐约如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像。
哈克确信车夫至少可以说一点英文。他清清喉咙,对着窗外唤道:&ldo;这里--我说--这里就是了吗?我……&rdo;
哈克没得到任何答复,但显然这里便是伯爵将派人接他之处,或者至少车夫决定这里就是,因为他已爬到车顶上匆忙地卸下哈克的皮箱,粗鲁地丢到地上。
这使得皮箱的主人发出了愤怒的叫声:&ldo;嘿,你!你应该小心一点……&rdo;
只是抗议似乎完全无益。面容阴沈的车夫,好像在赶时间般,急忙打开门,挥手叫他下车。
哈克一下车后便环顾四周,找寻将载他去找伯爵的车辆。每一秒钟他都期望有灯光穿过黑暗向他接近,可是没有。唯一的光线来自他刚才乘坐那辆马车摇晃的灯火。在那微光中,驾车的马激起滚滚的白色烟尘。哈克看得出那条沙尘滚滚的路迤逦向前,但是他看不到任何车辆。
下了车,至少使他得以伸伸双腿,把表举近一盏车灯看看时间。
&ldo;我们早到了!&rdo;哈克抗议道,对着指针凝视、眨眼、然后又把表拿到耳边听。如果他的表准确无误--而且这表仍滴答滴答走着--那么这辆马车便整整提早一个小时将他带到波哥关了。
他再一次向车夫抗议:&ldo;就算这地方是对的吧,我们早到了一个钟头,所以没有人在这儿等我。没有……&rdo;
没有用。商人和吉卜赛母女都同情地望着他--而巨如释重负,好像乐于摆脱他。马车门砰然关上,当哈克又朝车夫望去时,他已坐回了座位,重拾起鞭子。
过了一会儿,哈克便孤零零的站在早夜的喀尔巴阡山上。隆隆的车轮与马蹄声已渐行渐远,偶尔夹杂着挥鞭声。虽然他们比预定行程早上一个钟头,但显然车夫与乘客都无意在这地区多停留一分钟--
什么声音?哈克心想,突然侧头倾听。
那真是狼嗥声吗?在这种荒郊野外,远离伦敦郊区的世界里,他是会相信的。
远方模糊的号叫声又重复了一次,接下来的响应却是在咫尺近处。哈克不自觉地从被丢到地上的厚重行李向后退,朝那隐约可儿的神龛或十字架挨近,仿佛这样他便可依附着最接近文明迹象,一个人类在这个世界保有某些立足点的的象征。
哈克突然想到这十字架的柱子可能有实质上的助益--如果他果真是在错误的地点被放下车,而等天亮后必须自己找路回到文明世界的话。当然,在这一片漆黑中,任何字母或数字都是很难辨识的,更何况语言又是全然陌生的。
事实上,当哈克走近到足以看清时,他觉得这柱子实在很怪异。
他的第一印象显然是正确的。一个大型十字架,只是很奇怪的,刻在上面受刑、与真人一般大小的雕像,却不是人类不完全是。
他试探地伸手摸摸那双腿。那木头躯体确是人体,可是那颗头却是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