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沥向她点了点头,“我们先休息一下。”
回到卧室,柏菡坐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前方。
墙上并排挂着的两幅画是年轻时他们互为对方画的,颜料记录下的是二人年轻时的容颜。
阳光穿透乌黑的发,将其染成金黄色。
柏菡捡起一根落在肩上的发丝,银白色的,放到阳光下也是银白。
“阿沥,”她叫着他的名字,像在唤一个年轻的少年郎,“等我头发全白了,会变丑吗?”
她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发现晏沥也早已不是那个少年人,他满头乌黑的短发也渐渐生出了白色,可看着却觉岁月人间美好,温柔儒雅留存。
“当然不会,”晏沥说,“那是白雪落满头,是美丽的。”
柏菡侧过身看着窗外。
是,她喜爱白雪。
这银白色的发丝和雪一色,寄情于心了,倒显得愈发安静。
晏沥的安慰很起作用,只见她眼尾拖着长长的眼尾,眼睛弯成月牙状。
在顽皮捣蛋的孙儿辈眼中是慈祥的奶奶、外婆,在晏沥眼中仍是那个捧着雪的小姑娘。
“这算是白头偕老了。”
她说。
刚才外头回来,湿冷的气灌入体内,又惹得她膝盖疼。
柏菡皱了皱眉。
人还真是无法不服老,心不服,身体也臣服了。各式各样的老年病接踵而来,只叹年轻时为工作拼搏没有做许多想做的事,到如今,有空了也没那个身体素质去玩了。
“再这样下去,我不会把你和哥哥妹妹都忘了吧?”
医生的说法令她心有余悸。
晏沥蹲下身,他的腕骨处比曾经瘦了不少,骨节更是分明。柏菡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皮肤的褶皱,再看看自己,也是一样的。
时间当真是过去了不少。
“不会让你忘了我的。”
柏菡听了,咯咯笑。
她站起身走到隔壁的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
柏菡重新坐回到晏沥身侧,翻开书册的第一页。
“哪天我若是忘了,就给我看看这个。”
第一页,淡黄的扉页,居中一张婚纱照。
第二页的照片色调昏暗,手机自动开了闪光灯。照片中晏沥的脸被曝光的厉害,他醉醺醺的红着脸,举着手,动作幼稚。
下方是她娟秀的字体,寥寥几笔写着时间地点和事件。
“这个是……在布拉格。”
“那时很生你的气。”
晏沥微蹙眉,“我很……”
“很抱歉?”柏菡笑着打断他,“我听过太多遍了,你再说我耳朵就真的该长茧了。四十年都不止了,晏沥同志,停止你的道歉,还生的气我早就生完了。在那之后的四十年,我都很幸福。”
柏菡翻过书页,“再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