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逍有些心疼,正想宽慰一下,桑折却忽然抬起脸看他,一张斑驳小脸委屈巴巴,指了指自己的唇,又蹭了蹭。阮青逍后知后觉,指腹轻轻一蹭,蹭下一小片油脂来。他眸光顿时柔软下来,还不等动作,逍楚河却先一步拿来帕子,握着他手轻柔擦拭起来。阮青逍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匀称又修长,犹如雨中白笋一般,连肌肤都泛着冷润光泽,令逍楚河移不开眼。上一世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他师尊的这一双手,常常握在掌心,含在嘴里,由着它颤抖,蜷曲,挣扎,如被扼住长颈而无法挣逃的天鹅,美丽又脆弱。“好了,”阮青逍有些奇怪地抽回手。这孩子怎么回事,不就是沾了点酱,怎么都快给他手指蹭秃噜皮了呢。但他也没多想,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桑折的身上,心里顿时有些犯愁。这孩子……应该怎么安顿?按照原计划,来千机楼探问过消息后,阮青逍就想领着逍楚河往埋骨深渊去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再有大半年后,会发生一次状况极为惨烈的天魔突袭事件。而逍楚河的魔脉也会受此牵引,开始觉醒。这种早就被设定好的大事件,纵使阮青逍能提前知晓剧情,也是无法更改的,最多只不过是提早做些准备罢了。一顿饭很快就到了尾声,夜幕降下,天色已晚,外面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哗啦啦的雨声中,间歇闪过几道耀眼电光,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隆雷鸣。去埋骨深渊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阮青逍也就并未产生冒雨赶夜路的念头,想着不若在城中歇上一日,待明日里离城也是不迟的。便就朝小二招呼,要了三间客房,打算留此暂歇一夜。但话还没说完,他的袖子就被人轻轻拽了拽,阮青逍看过去,蓝眼的少年满眼依赖,紧紧拽着他一角衣袖,如小兽般朝他依偎而来,在雷声响起时,闭上双眼惧怕地颤抖身子。这一瞬间,阮青逍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年少时的逍楚河,他下意识去追寻青年的身影。青年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只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无波无澜的目光正落在桑折拽着阮青逍袖子的那只手上。似察觉阮青逍朝他看来,逍楚河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眸底似涌着一片很深的落寞。不知怎么的,阮青逍忽然觉着心头刺挠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上滚扎了一圈,他看了眼依偎在身旁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桑折最终也没能争取到和阮青逍同住一室。那位看似心软好说话的青年只是好脾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便将他丢给了逍楚河。在看不见那道清风霁月的身影后,攥着他领子的男人迅速沉下了脸。“离他远一点,”天魔的瞳孔泛起血色,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身后落在墙面上的影子蠢蠢欲动,似要将他吞之而后快。“他是我的。”桑折眯了眯眼,几分挑衅地冲他咧开了嘴。清脆的少年音响在逍楚河耳中。“该离他远一点的是你,不怀好意的臭东西。”师尊,镜镜,说说凌傲羽:逍楚河那个臭流氓在干什么?!夏日里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快,如冰粒子一般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得厉害。风从未合紧的窗隙中溜进来,沾着丝丝缕缕带着泥腥味儿的水汽,调皮吹得案上几盏烛火乱晃。阮青逍从话本子里抬起眼,素白的手拢着青袖遮了遮,往窗边望了眼。只见花窗下的木案被打湿了一片,还有水珠滴滴答答的顺着窗沿滴落,溅得案上水花四溅。他起身去关了窗,温柔缱绻在肩头的发丝顺着那瘦削脊背滑落,晕了淡淡的光泽,如一匹上好的墨缎。“师尊?师尊?您在吗?”从袖间响起的沉闷声响打破了晚夜的寂静,阮青逍一怔,忽然想起什么,从袖间掏出一面镜子来。此镜不过巴掌大小,唤作灵元,通体雪白,犹如寒冰所雕,然在持着它的那只手上竟也显得几分逊色,好似那手才真正能称得上是冰雕雪铸,只轻轻一握,就能化了似的。沾着法光的指尖点在镜上,镜面渐渐泛起涟漪,波动过后,凌傲羽的面容显现了出来。面对镜中忽然出现的陌生容颜,凌傲羽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他就在和阮青逍的对视间,确认了恬静淡然眉眼间的熟悉,自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他师尊身份那般高贵,若是在外不加掩饰,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青年后知后觉,他师尊……离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