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的是醪糟吧?我去拿!”
葛樵扔下蟹壳,屁颠屁颠的跑回铁院之中,很快抱来了一只比他还高的陶土坛子,拔去上面塞着的草团,一股甜甜的酒香飘了出来。
“这是米酒嘛!是了,也叫醪糟!不过还算不得黄酒,倒也凑活了…”
古逸捡起一只啃净的蟹壳从坛子里掏了一勺尝了尝,不咋样,有点酸,比他那世界乡下老妈妈们自己酿的甜米酒差远了,口感酸酸涩涩的,酒精度数大约只有2~3°的样子。
“这醪糟可不要多喝,我上次偷喝,哪知睡了一天一夜不晓得醒来,被太伯魁把屁股都打肿!”
小童葛樵看到古逸牛饮一般,倒是好心的提醒,古逸见他可爱,哈哈大笑:“这么低的度数怎么可能喝醉,我把这一坛子喝了也醉不了,小朋友你喝醉了那是因为你年纪小…不过蟹肉性寒,喝点酒可以祛寒暖胃,对身体有好处,还不容易吃螃蟹中毒。”
葛樵见古逸说的张狂,又被他说年纪小,赌气的又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你等着!”跑回铁院去,远远的看见他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溜进铁院里最大的那座木屋中,好一会儿才抱着一只小土坛子做贼似的溜了回来。
“这可是太伯魁藏起来的宝贝‘醴醸’,连太伯魁每次都只喝上一小爵…”
葛樵得意的炫耀着,古逸接过来拔掉草团塞子嗅了嗅,不由得失笑,听着玄乎,他还以为“醴醸”是什么神秘东西呢,感情还是米酒,只是酿造时发酵的时间较长一些,又稍微过滤掉了酒糟,所以酒精度数较高,但也只不过3~5°而已,也就是俗称的“老米酒”,以他的酒量,这玩意就算是灌死了也喝不醉。
醴醸的酒汁略微粘稠,微带气泡,因为过滤工艺不咋样,酒液还显得有些浑浊,古逸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到比那大坛的醪糟好喝多了,就是量太少了点,一小坛大约还不到一斤,被他几口就干掉了,牛刹好奇的将酒坛抢了过去,嘬了嘬里面剩下的几滴。
“这个还不错,还有没有?”
难得来到这个世界后,能有这样自由和轻松的氛围,古逸难免有些馋酒,不喝还好,几口醴醸下去,却把他的酒虫子给钩了出来。
小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小坛子醴醸,被古逸喝水一样牛饮而尽,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的惨叫了一声扑过去,从还在舔酒汁的牛刹手里抢回了坛子,口朝下的倒了倒。
只见干巴巴的坛子里,连最后一滴酒汁,都被牛刹这馋嘴的小子舔的干净了,那里还倒得出东西来,顿时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死了死了!这一小坛醴醸可是太伯魁的宝贝,他老人家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只有在造出了好器的时候,才舍得饮上一小爵,却被你这驽货牛饮了,明日里太伯魁发现醴醸没了,非打死我不可!被你害死了!你赔我!你赔我!”
古逸大汗,话说这醪糟和醴醸,不是你自己拿出来请客的么?怎么喝了又得赔你?感情这玩意是你偷出来的啊?可喝都喝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挠了挠头,古逸为难的道:“好吧好吧!你别哭了,赔你就是,可你也知道,我们几个都是从矿隶营里挑出来的牲人,连衣裳都没一件,可没钱赔你!”
“你赔的起么?你赔得起么?”
葛樵坐在地上蹬着小腿撒泼不休,哇哇的哭的可伤心了:“这一斗醴醸在屯集上,足足要一斛黍米才可换得,况且这醴醸是士戎之人专享,有黍米都不一定换得,就算把你个驽货卖了,能换得一坛醴醸么?”
古逸听的头大,不就是点老米酒么?至于哭的这么伤心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当心把你家太伯魁吵醒了,现在就揍你屁股!”
古逸故意吓唬小孩,见葛樵果真被吓的捂住了嘴,这才安抚道:“把我卖了是买不到醴醸,不就是做点老米酒嘛,你那粮仓里有粮食,弄点出来,我给你做一大坛子就是了!”
“你会炼制金液?难道你是那座太华玉殿的祭酒、酹侍?不对不对,你要是祭酒、酹侍,怎么会被充作矿隶?”
葛樵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唬人!唬人!你都还没长胡子,那里又是什么祭酒、酹侍了!?就算是天观的箓师、醮斋的醮士,这凡俗之间也无人敢惹,那里又有人敢将你投入隶营了?”
好赖都被你给说了,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古逸一脸的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就是做个老米酒,怎么又扯上了什么什么祭酒、酹侍、箓师、醮士,搞得好像很神秘的样子…还“金液”?就这老米酒的度数,也好意思叫金液?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古逸最恨的就是跟本地土著鸡同鸭讲,完全搞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懒得跟这小孩解释的古逸瞎忽悠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能给你做出醴醸来,你不是说你那太伯魁不是经常喝嘛,咱们趁着他想起来之前做好就是了。”
这下子,除了偷喝了不少醪糟的牛刹一脸醉意的坐在那傻笑之外,葛樵和小哑巴都是一脸的惊异。
也许并不了解这个世界历史与法则的古逸,并不明白自己所掌握的酿酒技术有什么了不起,可实际上,“酿酒”这种神秘而高贵的技术,披上了神圣的外衣,被视为这个世界的神权阶层的特权专利。
酒,在粮食十分珍贵的原始社会,通常都是十分稀有的奢侈品,被赋予了极具象征性意义的职权,用于一些十分特殊的场合,例如祭祀、祷告、祭奠等。
而酿酒的技术,也被秘而不宣的掌握在负责祭祀的专属神职人员,也就是小童葛樵所说的“祭酒、酹侍”的手中,称之为“炼”,而非“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