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诺诺,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会混在矿隶营里么?”
古逸摸了摸姒筱诺,也就是小哑巴湿漉漉的秀发,替她将黏在额角的发丝拨到玲珑剔透的小耳后,自从古逸发现诺诺识字、会泡茶的手艺,就知道她的身份来历肯定不简单。
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民家女子能够掌握的知识,只是不知为何她一个女孩会混在全是大老爷们的矿隶营里,要知道矿隶营是男隶集中营,照道理说女隶应该集中在或者这样的地方才对。
姒筱诺对古逸抚摸自己头顶的动作,一下子娇颜羞红的弥漫到了颈子下方去,她毕竟已经不是女童,十五岁的少女在这个世界,早已是可以成家的年纪了,也只有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子才会毛手毛脚。
蠕动了下红润晶莹的小嘴,姒筱诺欲言又止的犹豫了下,正待说些什么,可屋外传来的吵杂声打断了她的话,古逸扭头往外看了一眼,回头又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好吧,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对我说好了!定是皋劼那肥豚又来了,我且去看看。”
说着古逸起身迅速的离开了小屋,姒筱诺张了张小嘴,怔然的看着逃跑似的古逸那修长的背影,浑厚的背脊,一时不由得痴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反应过来,用粉嫩的小拳头锤了锤床板,气恼的嘟囔道:“呆子!看了人家的身子,不交代些什么就想溜掉么?”
似是想起刚刚那尴尬的一幕,少女气嘟嘟的顿了顿足,花朵一般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粉色的嫣红,贝齿咬了咬花瓣似的樱唇,起身追了出去。
铁院外,几架藤梯嘎吱嘎吱的响着,大量的粮秣、牲畜、建材和匠隶,被一批批的送了下来,然后运到中央的湖畔斗羯场去。
包括古逸他们在内的五百名羯人,被矿卒们用角筋大棍驱赶着,全都被集中了起来,负责运送这些物资,就连陷空寨的一百名矿隶也被临时调拨了过去参与建设。
古逸扛起比自己身躯巨大两倍的包裹,走在运输的队伍之中,身边是他名下的铁院众,相比起那些普通的矿隶,他们这些拥有以上气力的羯人,绝对比叉车更好用。
帮忙搬运物资到没什么,这么点重量对现如今的古逸来说,比扛了只泡沫箱子辛苦不了多少,只是这一次皋劼大张旗鼓的往斗羯场上运输物资,让他警惕了起来,不知道这肥猪又打算搞些什么花样。
“少逸。”
扛着一根沉重铁柱的销葢低声的叫了古逸一声,古逸回头,却见销葢冲一旁的驮马身上努了努嘴,循声望去,那驮马背上的兽皮包裹中,闪烁出一抹锋利的冷光!
“武器?”
古逸一愣,顿时皱起了眉,皋劼这是打算干什么?之前的斗羯,都仅仅只是拳脚肉搏,从未使用过武器,而这一次,运来了这么多的武器,难道是想让他们这些羯人自相残杀么?
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周围负责搬运物资的羯人们,可不仅仅只是他们铁院众而已,那些新来的羯人团伙就算了,他们对斗羯的了解还没自己多呢。
可当古逸看到包括那名矮壮大汉在内的老羯也是一脸疑惑时,开始觉得不妙了,就连在旁边带领着矿卒负责监工的苞颌,脸上也是一脸的凝重,显然连他也没有遇过这种事情。
有五百左右的羯人帮忙运送,很快就将送下来的物资搬运到了旁的斗羯场上,匠隶们开始忙忙碌碌的将一根根碗口粗的生铁柱子打进地里,将斗羯场围了起来,这是要再建一座“血笼”么?
羯人营里羯人的“斗羯”,虽然比牲牢里的牲人“搏戏”激烈的多,但是却也克制的多,因为皋劼不允许羯人们互相残杀过重,所以反而没有血笼搏戏时那么血腥,而现在看起来,状况似乎要升级了。
不过半天的时间,一座更大,也更坚固的铁围栏就被竖了起来,等匠隶和矿隶们撤走,铁笼旁就只剩下了五百羯人各自以团伙为单位聚在一起。
坐在铁笼旁搭起的一座木棚下的皋劼,迟迟没有下令让羯人们开始斗羯,矿卒们却将运来的粮秣和牲畜发了下来,份量极大,足够他们所有人吃饱还有余。
当夜幕降临,众多的篝火与火把被点燃起来,矿卒们吆喝着命令他们自己燃火煮食,到叫羯人们一阵错愕,还没斗羯就先将粮秣发下来了?
大多数羯人们过的日子,可没铁院众他们这些有古逸私人供给充沛粮秣、血食的羯人来的舒坦,为了吃饱肚子不得不用拳头去争抢,现在不用打得死去活来就能吃饱肚子,自然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杀羊宰猪,煮上了大釜大釜的黍米,没心没肺的敞开肚皮吃喝了起来。
可已经习惯了铁院美食的铁院众们,却对这种没油没盐的吃食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吃白不吃,同样将发下来的牲畜杀了个精光,洗剥干净就烤上了,这气氛感觉怎么像是吃断头饭的气氛。
虽然铁院众的羯人们都不缺盐,可是屠杀牲畜的时候,却依然保留了生喝鲜血的习惯,几次制止无效之后,古逸也懒得去纠正他们这嗜好了,反正他自己也没文明到那里去,人家喝的好歹是牲畜的血,而他喝的可是人血!
听销葢说,饮血的习俗在大荒诸地都很普遍,毕竟这是普通民众少有的能够获取盐分的机会,对终日“淡食”的他们来说,微带咸味的鲜血无疑是一种美味,而鲜血内所富含的各种营养物质,对他们来说更无疑是补品。
民间还好一点,据说在战场上终日杀戮,很难获得给养的时候,战士们生饮敌血再正常不过了,难怪一直以来,那些羯人们对古逸“吸血”的场面只是惊恐畏惧,却不至于视古逸为鬼怪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