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荻入侵,终究以战败收尾,除了余下的三千多人投降,其余人等尽皆战死,阵亡将士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身具白荻王室血脉的主帅呼邪律。
仔细算来,此次战争双方损失皆是不小,大庆原先驻扎在函裕关的一万将士以及三千雍城守军尽数被屠,胡珉所带的五千先锋军最终仅余两千多人,若是算上雍城内被屠的近万名百姓,大庆在此次战争中就死了两万五千多人。
而白荻派遣驻守函裕关以及雍城的八千士兵尽皆阵亡,呼邪律手底下率领的一万将士也死了近七千人,若是加上大庆的死亡人数,丧命在此次战争之中的就有四万多人。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战争,意味着流血,意味着人命卑贱如草,只看此战中死去的人数,战争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自古以来,上位者只要发动战争,底下的士兵就得用性命去拼,而这些在前线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武将却不被上位者重视,甚至当他们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后还会被朝中的文官攻讦。
大庆皇帝重文轻武,且最是爱惜羽毛讲究以和为贵,苏锦楼众目睽睽之下斩杀白荻降将,不仅使大庆与白荻交换的筹码少了一个,还违背了上位者仁和慈善的理念,那些文官尤其是御史台的一些老顽固,肯定会抓住这个契机向他发难,连带着将苏锦楼调入军中的凉王都得跟着吃挂落。
其中究竟是真看不惯苏锦楼凶残的做法,还是只是为了通过攻讦苏锦楼治罪于凉王,个中牵扯还真不好一一言明。
“苏教头,你若真的想要杀了呼邪律,当时就不该劝降,”胡珉专门找了个没有外人在场的时机与苏锦楼碰了面,“原本以你的军功完全可以青云直上,如今你杀了弃械投降的呼邪律,别说升官了,还不知道你的教头之位能否保的住。”
苏锦楼笑了笑,脸上满是洒脱之意,“即便被治罪我也不会后悔。”
当时白荻士兵个个目露疯狂之色,明显是被逼的狗急跳墙,若是不攻心劝降,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将士,他确实想杀了呼邪律,但这并不意味着要用袍泽的鲜血作为代价。
既然能够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白荻归降,他何必仅为了一个呼邪律就要将袍泽置身于险境?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最终都是他赢了,士兵的命保住了,呼邪律也杀了。
至于骂名,他压根不在乎,被骂作屠夫又如何?只是被说两句而已,于他而言压根没什么损失。
“将军不必为我忧心,若是保不住教头之位,我就回老家继续读书考科举,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依靠军功挣得官位。”
“什么?”胡珉头脑空白,呆呆的问道,“你一个武将考什么科举?”
苏锦楼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本来就没打算从军,若不是王爷的调令我现在还在临平府专心读书呢,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虽然我斩杀降将犯了忌讳,但以我的军功朝廷肯定不会治我死罪,最多让我功过相抵或是撸了我的职位,到了那时我就回临平当我的举人老爷,继续读书考科举,这不是挺好的吗?”
胡珉,“……”对哦,苏教头和他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人家走不通武官的路子完全可以回去读书考科举,说不定还能弄个文职当当。
明明以前他们还因为苏教头是文人出身而轻视他,怎么如今自个儿就忘了这一茬呢?要怪就怪苏教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鱼得水,一点也没有文人的娇气,以致于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只能走武官的路子。
哎!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对了!”苏锦楼突然想起了被他忽视的事情,“将军可知主帅为何没有来怀余支援我们?”若是沈宁及时回援,这一仗就不会打的如此艰难,人员伤亡亦不会如此惨重。
胡珉沉默了片刻,眼中似是有些气愤,“主帅大人领兵攻打青州去了。”
“青州?那不是长青王的封地吗?”苏锦楼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青州发生了民变?长青王镇压不住才向凉州求援?”
胡珉叹了一口气,“哪是什么民变?长青王反了!”
“藩王造反?”苏锦楼心里一惊,难道凉王就是借此机会一举拿下汴京登基为皇的?
苏锦楼紧锁眉头,仔细回忆书中的剧情,然而任凭他怎么回想,书中都未曾提及凉王是什么时候当上皇帝的。
胡珉有些心冷,“是啊,长青王造反了,就连康王也同长青王联合在了一起,汴京那边兵力不足,难以抵挡长青王的大军,故而紧急下诏让凉王前去支援,主帅大人接到诏令立马就转道去青州了。”
“那我们呢?他们就没想过我们这五千先锋军该如何安置?”苏锦楼甚是心寒,“白荻先锋部队足足有一万兵力,加上驻扎在雍城与函裕关的士兵共计一万八千余人,他们就没想过一旦我们抵挡不住,不仅是这五千将士,就连怀余以及荟城里的百姓都会没命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些争权夺利的上位者脑子都进水了吗?若是白荻大军攻入大庆腹地,整个江山都会易主,大庆换了姓,还有周氏王朝什么事?真到那等地步,什么太子凉王长青王康王,全都是死路一条,争来争去把祖宗打下来的基业都给丢了,他们死后有何颜面去面见列祖列宗?
凉王,府中明明藏有私军,为了不暴露他的野心,不仅把沈宁给调走了,还把麾下的精兵尽数派去攻打青州,这是生怕白荻无法攻陷大庆城池,故而为其大开方便之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