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南从没预料到祁遇白竟然会想到这个,他甚至没有怎么考虑过两人关系会被大众知晓。以往在一起时有祁遇白的庇护,知道内情的圈内人没有拿他怎么样,公司更没跟他谈过诸如绯闻之类的问题。后来分开了,自然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回想分开前的那段时间身边出现过的种种迹象,他心中一凛,已经猜到了几分,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窗帘,试探着问:“是不是我们被拍了?”
祁遇白没说话,算是默认。隔了片刻又说:“不用担心,已经过去了。”
他了解父亲的为人,承诺过照片永远不为人知,就一定会做到。
林南听了他的话,一时间呆住了。
祁遇白看着他的样子,慢慢道:“还想等我吗?”
头顶的月光还在,车内的花香未散,这个问题却把一直急切提问的林南问得安静了下来。
他今天才刚刚杀青了一部重要的戏,上周才有了第一次粉丝集体探班,邮箱里还有一大堆等他过目的剧目大纲,就连长驻综艺都已经在敲档期。
可在他完全不知情之时,他跟祁遇白的样子已经被人悄悄地拍了下来,也许到祁遇白那里换了一笔钱,也许换了别的什么东西。
他深知成名不易,却没料到成名路上早已暗布荆棘,之所以没有刺伤自己,全因眼前的人一一为他拔除。
车厢内安静片刻,祁遇白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没关系,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我们——”
话还没说完,林南已经飞快地转身扑到他身上,撞得祁遇白胸膛砰的一响。
此时此刻祁遇白只能庆幸车内空间够大。他被撞得闷哼一声,背部紧紧贴在椅背上,两腿承受着一个成人的体重,胸膛被温热瘦削的身体死死压着,不得不头部后仰轻轻皱眉,看着这个害得他差点腰部骨折的罪魁祸首:“怎么了?”
林南的眼眸里蕴满水汽,眼神却清亮又温柔,不比天窗外的星光逊色。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语气里全是不满。
祁遇白顿了两秒:“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又要害怕。”
“难道我现在就不害怕了吗?”
祁遇白笑了笑:“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林南心头酸涩难忍,眼睫上都变得潮湿,望着祁遇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怎么知道我不害怕?”
祁遇白没办法,只能任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右手手掌在他背部慢慢抚摸。
“我知道你胆子小,但是今后你得学着坚强一些。我能保护你一时,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万一有一天我没了如今的权势地位,你总得学着靠自己。”
他心里这番话早想说给林南听,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两人紧紧相依,他便在林南耳畔说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严厉。
林南却还是一副心酸至极的表情,手掌固执地撑着他的肩,两只眼睛牢牢盯着眼前的人。
“我是胆子小,我是害怕,但我怕的不是这件事。”
祁遇白像哄小朋友一样点点头:“你怕的是什么?”
林南注视着他,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讲:“比起被人知道,我更害怕你无缘无故就说要跟我到此为止。”
这句话过去几个月在林南心中日日重演,时时再现,早就到了再也听不得的地步。如今亲口说出来,语气登时哽咽。
“你知不知道那晚过后我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林南望着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晚上的时间那么长,原来我会连拍戏都不感兴趣,原来我要很费力地假装才能装得自己已经没事了……”
溃烂不堪的皮肉顷刻间暴露在空气中,周围全是细细密密的刺,轻轻一碰就疼得无法忍受,但林南决定在今晚将它坦示于人前,换得今后的痊愈。
祁遇白看着这双凝望着他的眼眸,缄默片刻后说:“是我当时话说得太重了。”
他不习惯说对不起,就像不习惯说喜欢。
林南听了这句饱含歉意的话,再也忍不住掉下两滴泪,人往前一伏,偏头靠在祁遇白肩头小声抽泣起来。
“我装得好累……再也不想装了……”
肩头的西服被眼泪一点点打湿,慢慢洇进衬衫里,就连皮肤都感觉到一点若有似无的凉意。祁遇白听着耳边的呜咽声,感受着林南微微起伏的上半身和紧紧圈住他的手臂,除了母亲的事以外,头一回产生了一种叫做后悔莫及的情绪。
他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更妥善地处置两人的关系,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林南在苦苦支撑,更后悔自己拿不出足够的勇气面对人生的过错。
“以后你不需要再装了。”祁遇白低声道,“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林南仍是伏在他肩头低泣着,像受伤的小兽一样鼻尖翕动,哭得祁遇白右肩一片潮湿,又像觉得丢脸似的紧闭双眼,两手牢牢攥着祁遇白两侧的袖子。
“好了。”祁遇白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已经是大明星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林南用力摇了摇头,眼睫上湿亮的水珠尽数蹭到他衣服上,“我不当明星了,你不要离开我。”
“这怎么行。”祁遇白噙着笑意道,“你不是说要演一辈子的戏吗?这么快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