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眼对面吊着白纱帐的木床,再看看自己摸爬滚打弄脏的衣服,犹豫了会儿,靠墙席地而坐,从包里拿出防水袋,里面装着换洗衣物,暗暗夸赞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就要一身衣服臭着回去了。
娜娥端着竹筒饭和用芭蕉叶包裹的烤鱼从楼上下来,看到客人坐在地上,忙走过去,放下饭菜,双手比划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祝愿领会她的意思后,笑了笑说:“谢谢。”
娜娥好奇地盯着客人绿色的头发,她见过很多外国游客,头发五颜六色,阿夜哥带来的这个女孩子也是游客吗?
鱼烤得焦黄,不知洒了什么香料,非常可口,祝愿一边吃饭,一边拿眼瞅一个劲儿盯着她看的娜娥。
娜娥以为她有话说,打手语,“夜哥让我下楼照顾你。”
祝愿冲她笑了笑,装作听懂的样子。
吃完饭,她再次道谢,“谢谢你,很好吃”,然后用肢体语言表演“我要洗澡”的动作。
娜娥立刻懂了,起身打开门,指了指波光荡漾的河水。
祝愿愣了愣,自言自语,“怎么用动作表达我想洗热水澡,如果你帮我烧热水,我付你报酬”,想了想难度太高,无奈放弃。
等了1个小时消化吃进肚子的食物,她脱下衣服,穿着泳衣材质的分体式运动内衣,做了一番热身运动,俯身撩水往身上拍了拍,适应了水温,跳进河中,从自由泳换到蝶泳,又从蝶泳换成仰泳,漫天的星星向她眨眼,看久了,好像会摇落似的。
尽情游泳放松后,痛快洗了个澡,把身上粘的汗水和血迹清洗干净,当肌肤恢复清洁,两日来连续厮杀的疲惫和沉重心情也随着河水汤汤而去。
祝愿拉住栏杆,借力翻上水屋,站在廊檐下甩干湿淋淋的头发,娜娥捧着睡衣和毛巾推门走出来,示意她进屋拿包。
祝愿参悟了半晌儿,才t到她的“示意”,进屋拎起包和换洗衣物,跟在她后面。
娜娥带客人绕到水屋的东侧,原来这面还有一间房,推门而入,房内空间局促,仅能摆一张单人床。
祝愿把包和衣物搭在床头,转过身看娜娥,娜娥把毛巾和睡衣交给她,双手合十贴着脸歪了歪头,意思是祝你好眠,然后笑笑,带上门走了。
祝愿用毛巾包住头发,换上睡衣,仰天倒在床上,刚闭上眼睛,想到伤口感染的pn,不禁有些担心,去看看吧,谁知道这种小诊所靠不靠得住,要是蒙古大夫,延误病情可就糟了。
她立即行动,敲开娜娥的门。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讶异。
灯光下,娜娥张大眼睛,用手比划,“你的头发怎么变黑了?”
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头发,祝愿大致能懂,说:“我用了一次性的染发膏,洗后半个小时会恢复原来的发色”,顿了顿,她指指耳朵,“你能听见,而且还懂中文?”
娜娥点点头,手放在脖子上,无声说:“只有喉咙。”
“那就拜托了,我能去楼上看同伴吗?”
娜娥犹豫了一下,做了个请的动作。
祝愿颔首致谢,抬脚上楼,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隔帘后走出来,手上端着不锈钢托盘。
她目光从托盘上浸染鲜血的棉球和纱布扫过,移到老人的眉心,假如有诈,她会让他为pn陪葬。
老人对她眼中的警觉不以为意,沉声用老挝话问:“你是谁?”
“不介意的话,咱们用中文交流吧”,祝愿笑了下,“你孙女能听懂,你应该也能,那我就直说了,我同伴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阿夜?”,老人拉开隔帘说,“我给他打了镇定剂,他正在休息。”
祝愿走近,看到pn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他面无血色,微微蹙眉,好似梦中也不得安稳。
“他没事吧?”
老人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他踩雷了?”,没等祝愿开口,又说,“我听人说他在缅甸发财了,不做佣兵改做赌场老板,出入保镖打手相随,好不威风,谁知比以前还不如了,伤成这副鬼样子。”
“极总说皮肉伤不碍事”,祝愿自责没早注意到pn的身体情况,低声说,“都怪我轻信了他的话。”
“他替你挡雷了?”,老人一语中的,“阿夜做佣兵时结交过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有人负伤,都是他带人过来找我医治,后来有了随队的军医,渐渐来少了,这回倒是为自己的伤第一次来找我……你和他什么关系,竟能让他赌上命救你?”
祝愿神思归位,斟酌着说:“我和他——志同道合。”
老人摇头笑道:“你们看上去不是这种关系”,人上了年纪,对后辈会忍不住关心他的人生大事,如果阿夜能安定下来踏实过日子,也许就能远离危险,况且他也有私心,希望日后阿夜能替自己照顾孙女娜娥。
祝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故意道:“我同他交情匪浅,往深处说,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他保护我天经地义。”
老人洞察世情的双眼盯紧祝愿,“你撒谎。”
被人戳破,饶是厚脸皮,也尴尬了一秒,祝愿耸耸肩膀,装作不在意道:“我和极总虽称不上志趣相投,但利益是一致的,救我就是救他自己,所以我们是捆绑在一起的关系”,顿了顿,犀利反问,“即使你和极总相熟,追问我这样的事也很冒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