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场上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处,山峦嘶吼,江河哀嚎,城郭低泣,田陌呻吟。
这就是战争吗。
吴亘微微闭眼,心思沉浸于其中,透过那滚滚浓烟,游走于惨烈的战场。
举目望去,刀折矢尽,赤地千里,白骨露野。曾是一名厢军小卒的他,并不是没有目睹过战事的残酷,可此时从另一种高度俯瞰,方知何为国之大事,何为死生之地,何为存亡之道。
野蔓萦战骨,残阳照空城。
一场战起,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城郭断壁,历史因其而折转,文明因其而湮灭。
此情此景,让任何一个对弈者都无不动容。特别对吴亘这种曾在战场摸尸、经历生死大劫的人来说,更是心有戚戚。
战争,是人族最酷烈的手段,也是各族利益分配的最终选择。
这恐怕也是当初神武院创立战棋的初衷,好战者必危。
收拾好心思,吴亘重新将心神关注于战场。
纵然是在棋盘上,这场仗也应早些打完了。慈不掌兵,要想止战,当先死战,必要的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战场上,胡嘉调度十万大军迅速前行,兵锋直指吴亘国中重镇壶关。一路之上,吴亘并没有更多骚扰,只是派了一些斥候远远缀着。
原本预想的惨烈攻城战并未出现,进攻很顺利,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损失,胡嘉就成功的打下了这坐城池。看着棋盘上这一幕,胡嘉有些犹豫。城已是空城,吴亘竟是将整座城的人都已迁走。
这座城很险要,正好处于两座大山之间,地势蜿蜒,两侧口窄,中间渐阔,形似水壶,是天然的防御要塞。
这座城也很重要,攻破此城,山后一片沃野,重骑就可肆意驰骋于无垠旷野。
吴亘为何要轻易放弃此地,让胡嘉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对方不明白此地的战略意义,过了此城,就可以一路打到都城,那时,山川易位,社稷倾覆,战之何益。
想了片刻,胡嘉实在是猜不透吴亘的想法。猜不透就不想,凡事以我为主,还是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来。留下一万人马守住此城,免得吴亘断了自己后路。其余兵力则是迅速前出,寻机歼敌。
自已所统领的这支大军,上有义鹘,下有搏象,重骑两翼策应,纵然遇上任何敌手都是不怕的。
后方不断传来一些不好的讯息,吴亘的义鹘兵仍在不断袭扰着自己的运粮队和城池、渡口等地。这些义鹘兵所到之处大肆劫掠,完全脱离后方,以战养战,机动能力十分惊人。
城池之间的联系逐渐被割裂,最令胡嘉难受的是,大军所需的粮草越来越难以运到前线。前方,已是坚壁清野,攻下城郭不少,所得补给却是少的可怜。
胡嘉没想到吴亘如此狠心和决绝,如此一来,纵然自已退出其国土,剩下的已是焦土一片,疮痍满目。
此战当速决,感觉到越来越大的后勤压力,胡嘉狠狠心,不再徐徐图之,催动大军迅速向对方国都进军。
这是开战以来胡嘉第一次如此冒险,孤军突进,深入敌国,极有可能陷入包围。但胡嘉确信,这几日的侦察并未发现在周边有大军出没,只要行动迅速,就能在对手回援前打下国都。
一路之上攻城摧寨,连克五座城池后,胡嘉扫除了一切障碍,驭军到了对方国都前。由于不断分兵把守攻下的城池,等到了国都前,胡嘉手头只剩下五万人马。
这是座位于大河之滨的国都,城坚墙厚,重金袭场。守城的一方,本就具有先天的优势,加之以逸待劳,所以历来攻城战都是一场苦战。
胡嘉展开兵力,将国都团团包围。因为多日未发现吴亘大军动向,所以他倒是存了两种
心思。
如果吴亘将兵马匿于城中,正好将其困死,自已其余兵力借机在其他地方攻城掠地。如果不在城中,也可逼着吴亘前来支援,以求兵团决战。自家如此长的战线,极易出现漏洞,不可能处处防守,当以歼灭对手有生力量为先,以减轻布防压力。
对战伊始,胡嘉就发现,按着规则,双方棋子相等,吴亘选择的义鹘兵明显偏多了些。这也就意味着,其人的步甲重骑就会减少。
既然在空中难以击败对手,那只能寄希望地面对决。
一声令下,胡嘉组织大军攻城。与其他城池兵力薄弱不同,此地果然埋伏了兵力。胡嘉不惊反喜,如此一来,此战定矣。
攻城战最耗时费力,无非是云梯攀援,蒙车撞城,地道偷袭诸如此类,没有取巧的法子。虽有义鹘兵从空中进袭,但毕竟前期损失严重,只能是辅助而无法一槌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