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老土司衣服上粘着的玉米碎叶,和布鞋上的黄泥,知道他刚才应是下了地干了些活的。心里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觉得这样的人,就算有些守旧而显得小家子气,但也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了。
而且。偷书都不能称为偷,何况这还只是想学种植之术,而想出的“折中”之法的劳动人民呢。嘿嘿。
我开始细去打量起他来。
只见他大概170左右高,包着的黑色头帕正方,竟是镶嵌着一块翠玉的装饰物,而在头帕之下,是如刀刻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脸上两道立生剑眉下,是一又炯炯有神的虎目,高高的鼻子更是显示出他彝人的血统。只是那张略宽而薄的嘴唇,有些减分。
虽然如此,但还是得承认,二三十年前,他一定是能惹不少姑娘眼球的帅小伙。
见他向我打量过来。我忙叫了一声:“啊伯。”。
怕他细打听起我来历,就直接道:“刚才看到你家地里的庄稼种法,一时好奇就从山那边一路看了过来,冒犯的地方,还请啊伯见谅。”
“喔,没事没事。”他摆了摆手,直接笑问道:“刚才我听到你跟阿伙管事说起种植法的事。你阿爹亲自到永南学来了种植包谷和小麦之法?”
原来是听到了这个,才是把他引来了。
“嗯。”我又一次点了头,才道:“一次到了永南,听人传那刘家人对外说,愿意学种植之法的就亲自去学。我阿爹初时没去,但后来细打听后。知道那方法确实能让庄稼更多收粮,就带了我买上了礼物全去了。结果,刘家人没收礼物,也没让我们进门,只是直接带着我们跟管事去了田地里。就一一给细说了那种植的事情。不光是粮食,连我问的那青辣椒也是给我细说了。”
我这刚才一细说完,那土司老汉就忙问道:“都说了?哪是何时的事?”
额,如今彝人的年,我真没细打听过啊,要命。
“去年。”好在我不太笨,只愣一瞬间,就直接答了。
两人都打量向我,早前的中年管事有些急切的问道:“小公子,那您早前说,你家跟我主人家的包谷种法不同,能不能给我们细讲上一讲。”
终于等到这句了。
我心里一喜,看向那老土司,见他也点着头后,忙就开始一一的细说起新种植法的精髓之处来。说到后来,连种一些蔬菜要改进的地方,都给细说了一遍。
一问一答间,我仔细的斟酌着每一句用词的精准,讲了二十几分钟,终于算是把应该讲的都讲了一遍,看他的神色,应也是明白了这种植之道的精要——“不在于种密种稀,而是要根据品种与时令,合理种植,得到最高产。”
“小公子。”那老土司叫我一声后,竟然冲我施了一个传统的谢礼道:“感谢小公子能不顾忌我们不同氏族间的分歧,而这样大方的赐教。”说得一脸诚恳。
我都不用愣,也明白他如此说的原因。
彝人对外敌时,能同仇敌忾,但他们不同的氏族间,为了自己一族的利益地盘,却是矛盾不少的。这也是为何我初见那中年管事时,会如此的小心应对了。
想着这些心事,也只是转瞬之间,听他说完,我就摇着手接话道:“阿伯不用客气,对于这种植之法,刘家那边当时也交待过,让我们尽量的帮忙传开,我也只是尽力而已。如果没什么难处,还烦请阿伯也这样传出去吧。”见他微愣后就点了头,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正想说了告辞的话,他却又接着道:“刚才听了小公子一席话,方明白我家山地里这种法是没大错,只是种得过于密集,才致收成变得如此少的。可这地里土头差是一个事,再是这几十年来,不是水灾,就有旱灾,而且家里这些苗子也不知什么原因,再好的年成也长得没那刘家一半的好,那收成在好年时,也不见能多涨什么啊。唉。。。。。。”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一说来,我心里也是感慨。
这老土司家,能找着这么一大片平地,开出这么大相连的山地,在这地方也算是不容易的,想来也是个大族。只是那些山梁边上,和江坡上还真的是更适合种上甘蔗,和那奈旱的野生柿子。
此时,我对那把主意打到了我家头上的余大土司,心里也少了些埋怨。看来他如果有心要发展一方经济,除了打上那两个东西的主意,想全靠种粮,也真是更困难的呢。
也只愣神一瞬,我看看时间不早,就索性道:“如今都开了沟挖了垄的种上庄稼,遇上阴雨连连时,灾情也能减少一些。而少雨干旱时,就得在山一面修上水坝子存上些水,再修沟渠到田地边上,或浇或灌了。这平坦地上,还可以开成能灌水的山田,种植前再用上早前说的草木灰或是山上的腐土烂叶做地肥,慢慢的,田地会养得更好起来的。而且,每年做种的粮食,都挑选粒大饱满的,逐年下来,庄稼苗子长出时,会越来越壮实,庄稼也会越来越好的。”
见他们两人都有些愣神,我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修了小水坝子是好事,可在雨水过多的年时,就得随时让人盯防着,以防决堤时造成不必要的灾事了。而且。。。。。。那太陡峭土又薄的地头上,还真是更适合种上些野甘草,或是野柿子。”种上了,到时余大土司应该是会收的,但这一句,却是不合适说而已。
说完,见二人都盯着我看,而那老土司眼里似乎还有丝我没看清的精光闪过,让我一时警觉自己也许说得太多,忙道:“时间已经不早,小子这就骑马赶回去,不再耽搁阿伯收粮了。”说完也客气的弯腰点头的施了一礼。
老土司哈哈笑道:“行,如果不是怕你家中阿爹阿妈担心,我本应尽地主之谊待客的。”说完,转头看向那管事,吩咐道:“阿伙,快骑了骡子回去,备上些礼,再叫上四个壮实的护院,送小公子家去。”
要命了,刚才没敢打听他的姓氏,就是怕他问到自己姓啥名谁,这如今要送我家去,一方面应是担心我人小不安全,另一方面,怕是想要两家以后互通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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