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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婆婆想到这，不敢想下去了。她让自己像个陀螺一样转起来，尽量遗忘这件事。

第6章生不逢06

下午言昭含是提早离去的，孤自一人去了杏花江岸边。

恰好接近傍晚时茶摊里来了个白衣青年，身披枝叶纹外衫，高挑俊俏，生了一双桃花眼。这个贵族人家的子弟，操着一口外来音。气质彬彬，谈吐温雅。

他将配剑放在桌上，点了一壶茶。他问道：&ldo;婆婆，这里可否有姓一户言姓的人家。&rdo;

婆婆对他挺有好感，替他倒了大碗茶，亲切道：&ldo;以前好像有，现在没了。&rdo;

&ldo;您可曾见过一位双目失明的公子，大概这么高，&rdo;他比量了一下，&ldo;人挺清瘦，长得很俊秀，右眼底下有一点泪痣，您要是见过肯定会有印象。&rdo;

&ldo;没见过。&rdo;婆婆听完他的描述，转身不让青年看到她慌张的神情，回到灶台旁装作忙碌，&ldo;你……你找他做什么？&rdo;

青年神色有些黯然，失落道：&ldo;一点私事而已。&rdo;

&ldo;你找了他很久吗？&rdo;

&ldo;嗯。找了有一年多了。&rdo;青年把玩着桌上的杯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ldo;这个镇子也找遍了。&rdo;

婆婆小心翼翼地问道：&ldo;既然找不到，你有没有想过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呢？&rdo;

&ldo;我已有此意。&rdo;他将杯中的凉茶喝尽，道，&ldo;明日清早就走。&rdo;

……

白鹭飞过江岸，与晚霞融为一体。水天一色，红日在江水中破碎又聚拢。岸边搁浅着一只破旧的小船，已被废弃多年。

言昭含跪坐下来，丰泽的长草已经高过他的头顶。他在坟前摆了几个水果，点了几支香。他怕造成野火燎原，做这些事做得小心翼翼。

他那生前贫困潦倒的阿娘，死后也得挨穷。她的儿子瞎了眼睛，孑然一身，没办法时常为她烧纸钱。

他的手指划过青碑上刻写的他母亲的名字。那碑上也只有他娘亲的名字，并不是&ldo;言书涵之妻&rdo;。

&ldo;阿娘，我回来了。&rdo;

&ldo;趙临的冬天实在太寒冷了，我受不住，就逃回拂莲了……我的眼睛坏了。&rdo;他低低地笑了，&ldo;趙临城阴灵暴动，我还了一身的修为，没有任何亏欠了。&rdo;

&ldo;想来您也知道，言家被灭，言书涵、言昀和言妙都去您那儿了。那些人来得汹涌肆意，糟践的是我言家。我知道一切，如今还没能想到法子。甚至连雪恨的机会也没有。&rdo;

&ldo;拂莲不需要言家。他们不需要言家。我还记得，只是那种痛和恨，此消彼长。&rdo;

&ldo;我如今成了一介废人，后半生怕是得待在这个小镇里了。&rdo;

&ldo;祝婆婆替我找了个妻子，她叫周芳，很温柔很贤惠，像您一样。下一回我带她来见您。&rdo;

&ldo;我一直是一个人过，有人陪着我，总归是好的……&rdo;

他对着青碑絮絮地说了很久。他已多年不向人倾诉些什么，有些压抑太久的东西，堵得人心口发疼。尽管他的母亲已回归草木，他还是相信着，她就在他的身边。

言昭含最后说：&ldo;阿娘，我还是想他，发疯地想，可是以后不能了。&rdo;

他站起来，抖落衣衫上的草屑。

远处渔歌唱晚，鸟群沿着苍穹划出长线。他在草丛中慢慢行走，直到落日余晖燃尽，惊动了一团团萤火。飞虫还未燃尽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