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居然是从不染铜臭的言昭含口中说出的话。孟透震惊:&ldo;媳妇儿,你好像挺了解?&rdo;言昭含声音温淡:&ldo;是孟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世疾苦。&rdo;
孟透没说话,言昭含以为他生气了,碰到他的手臂,软了嗓音:&ldo;三哥……&rdo;孟透捧着他的脸,低头含住那鲜红欲滴的唇瓣。他方才盯了半晌,觉得有些把持不住。
他表妹那书上怎么写来着,好像是&ldo;夜半露深重,酒滴杨柳腰,唇红艳于当时月季,声声唤郎君。郎君莽夫志,素来不疼惜。凉风吹入芙蓉帐,雪肌缠纱衣。玉环啷当坠地,美人怀中倚,香汗已淋漓。&rdo;
言昭含依着他,探出舌尖描摹男人的唇形。吻着吻着呼吸紊乱,纠缠得越来越紧。孟透箍着的他的腰,快被折断了。
……
言昭含夜半唤他的名,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神志很不清醒。孟透靠到他身边,只要一触碰,他就浑身颤栗,绷得很紧。他嘴里不停地唤着&ldo;三哥&rdo;,并且问:&ldo;是你吗?是不是你,碰我的是不是你……&rdo;
孟透探他的额头,发觉他发烧了,握着他的手,温柔地宽慰:&ldo;是我是我,昭含你怎么了?&rdo;把他抱进怀里,轻声地哄着,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部。
言昭含听得不真切,孟透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想抓住孟透的手,但只觉得疲惫不堪,身上好冷。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见到了阴暗的屋子,唯一的一扇铁栏窗里飘进点点的细雪。他的头发糟乱,手腕和脚腕上,是沉重的镣铐,身上满是结痂的旧伤和流血的新伤。衣衫已经被撕扯得破裂,腿间还残留着污浊之物。
陌生的男人亲吻他的颊,手还不老实地揉捏了一把,接着吹着口哨套上衣衫,朝门口那人走去。他伸出手:&ldo;爷,人我给办了,我的赏钱。&rdo;
苏绰将锦袋丢到他手里:&ldo;滚吧。&rdo;
男人打开看了银子,拿出其中一颗放在嘴里咬,之后谄媚笑道:&ldo;爷真是大方,下回要是还有这种事,再找我啊。&rdo;说罢哼着小曲,迈着方步出去了。
苏绰淡笑着,踱步走到他面前,慢悠悠道:&ldo;师兄醒了?&rdo;
言昭含想起来了,他被带回暮涑,关在三醒居里。
&ldo;今日的男子,师兄可还满意?比起昨日那几个莽撞的汉子,是不是温柔多了?&rdo;苏绰温和地笑,&ldo;人是我亲自挑的,你看他的眉眼,是不是跟孟透有几分相似?&rdo;
他的嗓音已经嘶哑:&ldo;孟透呢,他在哪儿?&rdo;
苏绰的笑容一滞,换上了怜悯的神情:&ldo;师兄莫不是忘了?孟透死了啊,在趙临城的时候,为了救你。死得很惨,我都没忍心看,魂魄被咬碎,身躯也没留下一块完整的。倒也对,谁失去心上人都失魂落魄,师兄想不起来也合常理。&rdo;
&ldo;对了,暮涑的那些师弟拼死抢下的孟透的残损的身躯里,还有他的心脏呢。就是现在不大好看了,他刚死时,那颗心还是鲜红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就把它装在一个小木匣子里,送给师兄。&rdo;苏绰握住他的手,诚恳道,&ldo;见着师兄高兴,作为师弟的我,自然也高兴。&rdo;
&ldo;我,实在害怕师兄寂寞,就给师兄下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兰婴蛊,你是不是在梦里,见到了孟透?他是不是温柔相待,满心满眼只有你?我很欣慰,你在幻觉中也是笑着的。&rdo;苏绰轻声道,脸上是残忍又慈悲的笑容,&ldo;孟透和赵情焉早就成亲了,孟透死的时候,赵小姐的腹中还有个七个月大的娃娃,可怜见的。&rdo;
苏绰走时阖上了门,三醒居又是死寂的灰暗。言昭含抬头望向窗外,细雪无声。他向光虔诚地跪着。
来日冬雪掩白骨。
第38章重逢
孟透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就守在床边照顾发烧的言昭含。他一旦烧得厉害,就会说胡话,迷迷糊糊地喊他。他颤抖着在孟透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无论孟透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
言昭含被关在暮涑时,被赵策下过兰婴蛊。那蛊是苏绰做的,能够使人陷入幻境。他在那里受到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孟透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成人样了。三醒居这个听上去清雅的地方,就是个地狱。
第二日孟透起不来了,伏在床头,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言昭含额上有一块凉手巾,他了取下来。果然,不论过去多久,三醒居的那段回忆还是他抹之不去的噩梦。他对于梦境仍心有余悸,伸手摸索孟透,摸到了他的发。
孟透睡得很浅,先捉住他的手,才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他坐到床上,凑过去抵住言昭含的额头:&ldo;唔,真好。不烫了。&rdo;
&ldo;昨晚你吓到我了,怎么这么不禁……那什么,我下回都不敢动你了,娇气包。&rdo;孟透挺克制,昨晚索要了一回之后,便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他捏了捏言昭含的鼻子,温柔道,&ldo;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rdo;
他一拍脑袋:&ldo;我给忘了,你刚发过烧,得吃些清淡的,我去煮碗排骨粥。&rdo;
言昭含乖顺地点点头:&ldo;好。&rdo;
孟透利落地披上衣服,到小厨房煮粥去了。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照亮了半个灶头。天气晴好,风里夹着不知名的花香。锅里的米汤水沸腾,浮起雾气。
他想,如果不是言昭含在这,他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待在这样偏僻的小镇里。那些爱看热闹的邻里,都是吃人的妖精。
……
这日风轻云淡,一只船缓缓靠近。在岸上能瞧见两个站立着的青年公子,还有坐在船沿上的一位姑娘,她举起白生生的手臂,看腕上的银镯子。那手镯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船家即将停泊靠岸时,小姑娘运气提身,一招蜻蜓点水,从直接从水面上掠过,跳到岸上。后来的两个青年,皆是气质不凡。
小姑娘肤白貌美,眼睛水灵灵的,穿着件飘逸的金鱼逐花雪纱裙。她走到搬重物的大汉面前,嗓音如银铃:&ldo;这位哥哥,镇子里可有一位姓言的人家?&rdo;
镇上没有这般仙气的姑娘。大汉有些羞涩窘迫:&ldo;姓……姓言的?我不大清楚,你往里走问问镇子里的人吧。&rdo;
&ldo;谢谢哥哥。&rdo;小姑娘转身欲走,听见那汉子嘀咕道&ldo;怎么又是找姓言的&rdo;。
一位白衣的俊秀青年走上前,抱拳问道:&ldo;请问这位兄弟,还有其他人来找过言姓人家吗?&rdo;
大汉将他的衣物仔仔细细打量一番:&ldo;就在几个月前,有个人也在这里跟我打听过言家。他穿的那套衣裳跟你的一模一样。&rdo;
薛夜不喜欢门派那套白衣,出门穿的是常服。他的手搭上霍止的肩膀:&ldo;看来孟透真的在这个镇子里。&rdo;
大汉听到了&ldo;孟&rdo;这个姓氏,突然来了精神,道:&ldo;这里好像没有言家,倒是有个孟家。孟家有个瞎子,跟亲兄弟厮混,还抛弃了周家姑娘。这件事最近几天闹得很厉害。孟家兄弟都不常出来走动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