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唤荣庆的侍卫朝云起笑道:&ldo;大清早做什么去了,袖上湿了一大滩。&rdo;
云起将袖子一甩,在青石砖地上留了道红点子。
荣庆登时蹙眉道:&ldo;又杀人了?&rdo;
云起不答,反问道:&ldo;老跋呢?&rdo;
荣庆道:&ldo;锅里泡着。&rdo;
云起郁闷道:&ldo;啥时进去的?&rdo;
荣庆哼哼道:&ldo;前脚下锅,你后脚就回,火烧得正旺,没半个时辰出不来。&rdo;
云起立于原地想了一会,本欲再等,奈何满袖粘血,只得朝那院东小楼行去。
澡堂内蒸汽氤氲,云起脱靴解带,宽了侍卫黑服,将武冠扔到一旁,白色单衣上现出偌大一片紫黑。
拓拔锋背对云起,浸在澡池里半躺着,古铜色满布伤痕的背脊露出水面,拓跋锋冷冷道:&ldo;清早寻不见人,原是出去了,一阵血味,杀的谁。&rdo;
云起解下白衣,卷了卷,扔到拓跋锋身前,漾出一片淡红,继而跨进热水中,吁了口气,道:&ldo;兵部主事,从六品,国丧期间入青楼……&rdo;
拓跋锋道:&ldo;多少钱?&rdo;
云起答道:&ldo;十两银子。我好歹等他完了事才下手,死在红牌的小肚皮上,也算不冤。&rdo;
拓跋锋侧过头,打量云起,疑道:&ldo;谁出手这般阔绰?&rdo;
云起道:&ldo;主事那职虽小却肥,不知多少人盯着,眼巴巴等着他死的就五六个,合该倒霉。&rdo;
拓跋锋道:&ldo;把皂角拿了,坐过来,背上沾了血,师兄给你洗洗。&rdo;
那时间只闻水声作响,二人都被满池热气熏得呼吸稍促,拓跋锋抱着云起,让他坐在自己腿间,手指在其肩背上揉搓片刻,道:&ldo;听者有份。&rdo;
云起懒洋洋道:&ldo;搓个背要五两银子?&rdo;
拓跋锋不答,云起正笑着,忽正色道:&ldo;正使大人,烦请手勿乱摸。&rdo;
云起正要起身,喉咙瞬间被拓跋锋强健手臂箍住,一口气憋在胸中,抬头望向湿漉漉的天花板。
拓跋锋在云起的耳旁出了口热气,低声道:&ldo;还顺路嫖了一把?&rdo;
云起肘锤后撞,拓跋锋不避不让,正中肋下,吃痛呻吟一声,松开了云起。
云起咳了几声,答道:&ldo;早使了个清光,下回请早。&rdo;
拓跋锋笑了起来,随着云起走出澡池,二人站在落地镜前,拓跋锋赤裸的躯体如同一头健美的猎豹,肌肉充满力量与爆发感。云起却自顾自地穿上里衣,看也不看他一眼。
拓跋锋修长的手指分开,按着云起的背脊,继而一手环过他的腰,道:&ldo;锦衣卫个个带伤,就你皮干肉净。嚣张太过不好,当心挨棍子。&rdo;
云起挑衅地看着铜镜中赤身裸体的拓跋锋,扬眉嘲道:&ldo;你舍得?&rdo;话毕翻指去戳拓跋锋双眼。
拓跋锋松了手来架,云起将那带血侍卫服朝木桶里一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锦衣卫前身为&ldo;仪鸾司&rdo;,又称&ldo;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rdo;,洪武元年由朱元璋亲自设立,辖下编制不定,前两任锦衣卫成员极少,却俱是严格筛选,百里挑一,选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子:武功,文才,仪表,身材四项缺一不可。
宫中锦衣卫职责繁多,既担任朱元璋殿前仪仗队,又听由皇帝直接差遣,往来宫中走动,无须通传,这种官职一向猫腻极多。
朱元璋为止一应公猫儿偷腥,特立规矩,锦衣卫在职期间:一不可入青楼,二不可与后宫妃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犯此二条者,诛九族。
宫外不干不净的事儿甚多,太祖自然也有他不方便说的考量。
可以理解,万一哪名锦衣卫带了点难言之隐,传给某个后妃,皇上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翻了她的牌子……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三千后宫不定俱要受那隐疾之苦,保不住连朝中大臣、大臣夫人等亦有危险。
索性一干侍卫无论年纪,不得近女色,待得卸任后要嫖要娶,再自己整去,免得事情啰嗦。
这便苦了一应血气方刚的侍卫们,尤以二十岁的指挥正使拓跋锋为首。
一群男人成日住在大院里,除了等待皇帝哪天心血来潮,乱点鸳鸯配个媳妇以外,就没旁的指望了。
当然,拓跋锋也不在乎媳妇。
云起还可将就,毕竟只有十七岁。此刻他袖内揣着一物,换了身干净侍卫服,穿过花园,朝仁德殿去,到得太子书房前便停下脚步。
隔着窗格,隐约见到房内坐着一人,正埋头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