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穷途末路,宋家灭门,昌仪公主为保莫七自尽,遣散燕子楼,了却旧怨,托孤张启处,张将军信守承诺,力保莫七归绵宋,护他周全。
他的母亲是北歧昌仪公主,父皇的冷漠是为此,张将军多年的庇护也是因此。魏先生和之燕姑姑等人不辞辛劳帮他绸缪重安坊之事也是为此,他们不仅瞒着自己的身世,还瞒着自己在花朝祭礼刺杀皇兄他们,害的嬛嬛流落到此。
那日去茶庄,玉无双惊愕又高兴的神情也是因此,他也终于明白,玉无双为何热衷于权谋之事,
玉无双是北歧崇阿王府世子,崇阿王当年谋逆,想借绵宋之力夺北歧皇位,没想到事情败露,阖府上下被屠,玉无双侥幸逃脱,也因崇阿府已灭,得以逃脱绵宋对北歧皇室的荼毒,这么些年在绵宋安然度日,隐姓埋名,不被苍山和北歧旧部接纳,自获悉昌仪公主存有遗脉,便希望借昌仪公主之后以及燕子楼之力,重回北歧。
莫七这才知道,宋师姐便是项虞宋府遗孤,昌仪公主死后,宋府遭绵宋围堵,起了大火,狐侞与阿越趁乱出逃,顺手救出宋菱,白雪音与莫仲行发现宋氏遗孤便收为徒弟,养在身侧。
狐侞流落度月山脉,狐侞身体每况越下,一直心念复北歧,死前告诫狐越,回梁州,守着莫七,护着莫七,要让他护着北歧子民。
狐越流落梁州,被许娥买回做了粗使丫头,后为宋菱识破,见她已经断舌,便留着她在红情坊过活。
难怪,难怪。幼时就有的疑惑,如今都有了答案。但这又怎样,他是绵宋的皇子,北歧早已不复存在,说与我听,又如何?找到我又如何?
莫七忽觉可笑,莫七,莫弃,怪不得,这怕是母亲对父皇最后的期望吧,莫弃!
什么,七者,天地四时人之始也。不过是天地四时人皆不纳!
这世上,忽然之间,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厨房里,鱼奴添了把柴,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莫七在门口看着她忙里忙外,好生娴熟,神色宁静,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吧,柴米油盐,烟火温暖。
莫七踱步进来,说道:&ldo;你说得对,还是做个寻常百姓好。&rdo;
鱼奴白了他一眼,果真不知民间疾苦,这大冷天,家中添了这么多人,家务也做的更多,手上起了许多红斑,想是要出冻疮。
鱼奴道:&ldo;肃王殿下,看在咱们相熟的份上,我便成全你这个心愿,寻常百姓,来,洗碗。&rdo;
没想到他一口答应,挽起衣袖,手放到冰冷的水盆里,鱼奴着急喊道:&ldo;水那样冷,加些热水啊。&rdo;
&ldo;我以为你会拦着我呢,当真让我洗?&rdo;莫七说着,佯装失望,这是什么水,冷的锥心彻骨,果真是什么也顾不上想了,丝丝怜悯忧虑升起,你成日便是如此?
鱼奴点点头,又娇笑:&ldo;恩,你可以的。来,洗干净,千万别打了碗,不吉利啊。&rdo;
终是不忍,起身给他加了热水,打水费力,热水冷水都要省着些用。
鱼奴将热水给了他洗碗,便要再砍些柴烧些热水。
她朝厨房外走去,莫七喊道:&ldo;你在这陪我一起吧,在一旁看着就行。&rdo;
鱼奴心中有些不安,心知他是身份尊贵,哪里做过这些粗活,万一哪天想起我对他如此无礼,寻衅报复,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便在一旁守着。
正胡思乱想,莫七说道:&ldo;你觉得不觉我们这样好似寻常农家恩爱的小夫妻。&rdo;
鱼奴惊诧:&ldo;你愿意与我在这草庐中做对寻常夫妻吗?&rdo;
莫七笑道:&ldo;有何不可。&rdo;
莫七享受这种平淡又平凡又真实的生活。
回了梁州,不知道会有多少烦心事,恐怕再难得清闲时光,真希望就留在这一刻。
鱼奴说道:&ldo;极好,那以后你挑水来你种田,你织布来你耕田,你洗衣来你煮饭,碗儿碟儿都归你管,可好啊。&rdo;
莫七一脸的愤恨:&ldo;那你做什么。&rdo;
&ldo;夫人,夫人,一人管着两人,自是要负起监管之责,哈哈。&rdo;鱼奴笑着,像块糖,落在了莫七心上,好甜。
&ldo;我明日就走了。&rdo;莫七轻轻说着:&ldo;这次嬛嬛得你们相救,不胜感激,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只管说来。&rdo;
鱼奴心意渐凉,冷静下来,我在他心中便是那些东西便了结了的。她以为,他们的交情,一切不用多说什么的!
我什么都不要,便让你欠着,世上人情最难还。
她笑着,很是骄傲:&ldo;有啊,我欠你的一笔勾销,虽说互不相欠,但不是还有你妹妹吗,你别忘了这几日我端茶倒水又煮饭的情谊就行,肃王殿下。&rdo;别忘了,我。
莫七应着:&ldo;自不会忘。&rdo;
莫七犹疑着,又叮嘱:&ldo;嬛嬛是公主,流落在外,恐生谣言,还请你,为她保守秘密,万勿与人提起山中诸事。&rdo;
鱼奴自然明白:&ldo;好说好说。&rdo;
天一亮,鱼奴推开窗,见远处白蒙蒙的天空露着半个朝阳,看来今日又是晴好的一天,在厨房一番忙活,听见有人敲院门。
一开门,是随风,他将马车停在院外,大步进了院子,对鱼奴笑了笑说道:&ldo;小菱儿,我来接莫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