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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初雪走到万克己面前，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的话是错的，不该这样说吗？还是，初雪各种念头飞在脑里，万克己看着初雪交叉在那里的手，轻声一叹，上前握住她的手：&ldo;我晓得你的心，你这样想也是常事，天下人哪有不希望安安稳稳过日子呢？&rdo;

初雪抬头，看向万克己有些不敢置信，万克己的面色有些狼狈，从没想过会对这样一个人动心，直到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万克己才明白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在外面待了足足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才明白一件事，既动了心，又对这样的人动了心，那只有顺着心行事吧，她既要求安稳，自己就给她安稳吧。

把初雪拥进怀里，万克己在她耳边轻声道：&ldo;你要孩子，我就给你孩子，你要安稳，我就给你安稳吧。&rdo;初雪回抱住他，眼里顿时涌出了泪。

万家要娶大太太，这样的喜事可是要大大操办的，万老太太久不管事，这件事自然是交给杨氏李氏来办。新人既是李氏的远房表妹，李氏面上喜色更多一些。

新房自然是设在万克己的院里，正房久锁的房门被打开，里面的家具都搬了出来，屋子要翻新，家具也要重新再打。院里原本的人手不够，又多了些丫鬟婆子在那忙碌。初雪既做了万克己的妾，这娶太太的事当然也要帮忙。

见初雪面色平静地安排一切，丫鬟婆子们也在背后议论，甚至还有人悄悄地问春雀，是不是初雪平日人前平静，人后就在偷偷哭？春雀当然说绝无此事，至于别人信不信春雀就不去管了。

春雀真是不明白初雪怎么想的，遇到这样不肯听的主人，春雀也毫无办法。这天春雀拿了些绣活过来给初雪瞧，这些都是要铺在新房里的，初雪刚拿过来，看着这些绣活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忍了又忍竟没忍住，一口清水吐了出来，差点吐到绣活上。

9喜事

见初雪这样，春雀忙拿过帕子过来垫着，青儿已端了杯茶过来，初雪吃了一口茶，却觉得嘴里依旧酸的不行，推开春雀的手示意她先把绣活拿开，自己用帕子捂住口，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春雀把绣活收好，回头看见初雪干呕不止，脑里闪过一丝念头，上前小心地道：&ldo;姨奶奶，您这个月的月信也迟了几日，还是回了老爷，请了医生来瞧瞧？&rdo;初雪抬头，其实心里已有了七八分的肯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去证实，不是怕空欢喜，而是这个孩子生出来，如是女儿还好些，如果是个儿子？

一个庶出子在这样家里，日子会难过些，等到新太太进了门，添了嫡出的儿子，那庶出的长子不就成了眼中钉了。初雪紧紧握住帕子，自己怎么这么自私，只想着万一老爷厌弃有个孩子也好傍身，可是却没想到自己命已不好，又何必再拖一个人进来？到时若看见娇儿受苦，自己这颗心岂不更碎的不成样子？

初雪想的入神，越发觉得喉咙堵的紧，用帕子捂住口又呕了几下，春雀上前给她小心地锤着，轻声道：&ldo;姨奶奶，您这样不成的，还是请个医生回来瞧瞧。&rdo;初雪跟没听见一样，那手却不由自主地往小腹摸去，春雀看到初雪这个动作，忍不住叹了一声，外面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接着是青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ldo;姨奶奶，三太太派人来问绣活挑好了没？&rdo;

初雪对春雀摆一摆手，坐直身子道：&ldo;请进来吧。&rdo;青儿打起帘子，一个俊俏的小媳妇走了进来，她是李氏的陪房丫头，后来嫁给三老爷的小厮，夫妻俩是三房里的头一号得意人，别人都叫她邱嫂子。看见是她，初雪不由起身迎了一下：&ldo;这绣活已经挑好了，春雀，拿出来给邱嫂子。&rdo;

春雀领命去拿，初雪请邱嫂子坐下：&ldo;这样事随便一个人过来，又何必邱嫂子你亲自过来一趟？&rdo;邱嫂子接了红儿送上的茶，刚喝了一口就看见春雀把东西送来，忙把茶杯放下接过绣活看了起来，听到初雪这样说，抬头笑道：&ldo;按理呢，这些东西都该是女家备的，只是表姑娘前些年在守孝不敢动针线，这日子又来不及，我们太太才去请了老太太的示，说这就由这边包了，自然要准备的妥当，到时才能少落埋怨。&rdo;

春雀哦了一声，抬眼去瞧邱嫂子：&ldo;嫂子，这样说来，我们那位新太太，脾气有些……&rdo;不等春雀说完，邱嫂子已变了脸色：&ldo;春雀你也太不像样子了，这样的话都问的出来，一点也不像二太太用过的人。&rdo;春雀被唬了一跳，吓得不敢再说。

邱嫂子已把绣活一一看过，这才对初雪道：&ldo;姨奶奶好高的眼，这些东西挑的全都合用，我们表姑娘别的不敢说，是个最宽厚大度的。&rdo;初雪看一眼春雀，笑道：&ldo;邱嫂子说的自然是没错的，我是做妾的，等太太进门一定要守足规矩，不会行差踏错。&rdo;

邱嫂子把绣活卷成一包，笑着起身：&ldo;姨奶奶这话说的，你服侍过庄老太太，谁不知道庄老太太是个最讲规矩的人，不然怎么得了大老爷的青眼呢？&rdo;

初雪唇边露出一丝笑容，刚要谦逊几句，那种干呕的感觉又来了，怎么都忍不住，她这一发干呕，邱嫂子的眉就挑起：&ldo;姨奶奶可是有喜了？你服侍大老爷也有三四个月了，要真有喜，这也是双喜临门。&rdo;初雪没有说话，春雀已忍不住开口：&ldo;姨奶奶只怕是……&rdo;

初雪已打断她的话：&ldo;纵有了孩子，也不过就是个庶出，算不上什么大喜事，等太太进了门，有了喜信，得了长子，那才是喜事呢。&rdo;邱嫂子的眉挑起，对初雪的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又说了两句这才带着东西走了。

邱嫂子一走，春雀就忍不住了：&ldo;姨奶奶，您怎么这样？&rdo;有万克己的宠爱，现在又有了孩子，在春雀的心里，初雪的地位已经是牢不可破，就算太太进了门，初来乍到之人也要退让几分才是。要依了春雀的性子，该让初雪顺了这个势头，把下人们再收拾一下，这样等太太进门吃了几次苦头，才晓得初雪的重要性，到时软了三分那时才好做事。

从没听过像初雪这样得了宠还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听到春雀的叹息，初雪拿起旁边的针线想继续做，但还是放下看着春雀道：&ldo;我晓得你为什么，做下人的，只有主人好他们才会好，可你别忘了，我不过是一个妾，有自己的本分。&rdo;

春雀续了一杯茶给初雪，话语里还带有一点点不满：&ldo;姨奶奶，您可别嫌我说话过分，这要自己不争，谁还记得您？不说旁的，就说汪家，他家的齐姨娘极得宠，有时候出外应酬汪太太都带着她，挤的别的姨娘一点空都没有。&rdo;

初雪抬起头，面上微微一笑：&ldo;你只看到外面风光，里面呢？我求的，不过是能安安稳稳平平静静过了这一世。&rdo;春雀被她这话噎住，很快小嘴翘起：&ldo;姨奶奶，您这意思我懂，可是您要不争，很快就会被忘掉，到时您想得到的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只怕是得不到，再说，您自己不怕，难道不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rdo;

初雪摸一下小腹，脸上的笑有些黯然，接着就道：&ldo;是啊，我有些后悔。&rdo;春雀还当她后悔原来不肯听自己的话，初雪已经缓缓地道：&ldo;我后悔不该去和老爷求这个孩子，没有孩子傍身又如何呢？等老爷厌弃了我，我还可以青灯古佛，在这家里做个居士。&rdo;

春雀的嘴一下张大，怎么还有这样的事，看着初雪那如花的相貌，春雀觉得这样的话不该是她说出来的，而该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说出口。

初雪长出了一口气，离开扬州的那四年，在初雪心里却觉得比那曾经的十四年还要长，或者说，初雪觉得那该是四十年，四百年一样的长。那些言不由衷的话，那些强做出的欢笑，还有很多，已经让初雪的心如同古井一样，再起不了一点波澜。

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了这一世，就是现在最大的心愿，看见初雪又在出神，春雀摇一摇头，算了，白费什么唇舌？等到新太太进门，她吃了些苦头才会晓得自己说的才是对的，到那时自己可以放出去，而她，更不会得到希望中的平平静静安安稳稳。

帘子被人掀起，万克己走了进来，边走边解着衣服：&ldo;今儿天真热，春雀，给我舀水来洗洗，顺便去倒碗酸梅汤来。&rdo;春雀答应着正准备下去，猛然想起来，笑着对万克己道：&ldo;老爷，您得空请个医生回来吧，姨奶奶这个月月信不至，又时常干呕，只怕是有喜了。&rdo;

有喜了，万克己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握住初雪给他解衣的手，面上神色喜动：&ldo;春雀说的是真的？你可能有喜了。&rdo;初雪低头，抬头时候眼里的那丝黯然已经消失，眼里全是喜色：&ldo;我也只是想着，也不知是不是，不敢做准。&rdo;

初雪说话一直很谨慎，既这样说只怕有七八分是真的，万克己把手收回来，用左手击一下右手：&ldo;太好了，我终于有孩子了。&rdo;说着他就唤刚端水进来的春雀：&ldo;出去寻我旺儿，就说我说的，让去请个好医生回来给姨奶奶好好瞧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