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远,回头望望老杨,他还在挥着油泥的手,冲我笑着。
不幸终于发生了,那天我刚到局里,同事跑过来告诉我:老杨刚出事了!那个小五早晨偷偷溜回家,被老杨看见了。老杨也来不及报警,生怕这小子再跑了,就一把揪住了他,结果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小五被按在地上,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老杨没看见,那人从后面捅了老杨两刀,老杨边喊人边和他搏斗,结果又被捅了几刀,那人转身跑了,老杨就死死抓住小五,被周围群众制伏了。那个人也被老杨打伤了没跑多远也给抓到了。短短几分钟内,地面就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轰的一声,立刻开车去医院。路上我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老杨啊老杨,你这是何苦呢。到了抢救室,老杨内脏失血过多,人已经快不行了,我跪在床头喊着老杨的名字,让他醒醒,老杨努力睁开眼看看我,还是那样憨厚的笑着,嘴里却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来,勉强想说什么,却已经出不出话来。我冲他喊着:人都抓到了,人都抓到了,你是个最好的警察!老杨开心的笑了,笑容慢慢从脸上消逝,心电图渐渐变成一条平滑的直线,老杨停止了呼吸。
又是大雪纷飞的日子,在老杨追悼会上,全体局领导都参加了。我找到老杨的女儿说:如果不是我的那些话,你爸爸也不会有这事,我真的希望我能替你爸爸女儿打断了我的话:别说了,妈告诉我了,爸临走的时候说,这辈子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苍天无语,外面已是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
老杨,我欠你条好烟,以后我会每年烧给你。在那边,不用在委屈自己。
被血浸透了的破棉衣,静静的陈列在那里,泛黄的照片中,仿佛他还在挥着油泥的手,冲我笑着。
迷雾中的津港公路
沿着解放南路一直下去就是天津市区通往大港的津港公路,该公路与外环线的十字交口,因为桥梁结构所致,造成司机视野受限制,而过往车辆速度非常快,等到路口发现情况时为之已晚,是个事故多发地段。
那是一个初冬的清晨,浓雾弥漫,能见度达不到20米,此时接到了报警,在津港公路距外环线不远处发现一具女尸。赶到事故现场,因为接近郊区,现场的浓雾依然未消退,交通事故处理科的人员已经设置了警戒标志,闪着黄灯,引导出津方向被堵车流缓慢绕行通过。
一具女尸横卧在公路上,年龄在30岁左右,头冲着路肩。下半身被多辆过往车辆碾压,已经血肉模糊,顺着碾压方向铺开一条20多米长的血迹,斑斑的血污,碎肉,崩裂的骨头,延展开来,触目惊心。抬头看看过往的集装箱大货车,拉煤车,半挂车,心想这样的吨位的卡车碾压到这么弱小的身躯,这是多么残酷的死法。一个个疑问袭来,是交通事故肇事逃逸,还是杀人抛尸,还是另有隐情?一切都笼罩在这浓雾中。
该女子是否在过往车辆碾压前就已经死亡呢,死因是什么,是否是第一案发现场,根据目前掌握情况来看,已经不好下定论了。能否找到那些碾压过尸体的车辆成为关键,第一辆车司机就是嫌疑人或目击者。仔细查看现场,发现该尸体上半身靠近路肩,保存依然完好,手腕上的皮肤有一圈颜色稍浅,看痕迹像是曾带过手表,但是尸体附近又没发现手表。左手无名指带有戒指,但卡在了指关节上,似乎要被人捋下而卡在那里。这些迹象表明这是起抢劫案,但现场这公路是交通要道,车流量不算小,偶尔有巡逻车经过,被抓获的可能性很大,不太符合常理。
西青警犬基地紧急调运过来一条警犬协助调查,警犬可说是警察得力的助手,此话不假。这头警犬凑过来闻了一圈,立刻带着警察朝前方走去,没多久便进了一个汽车修理厂。一个伙计正在干活,看到一帮警察进了院子,扭头就要跑。警察放开缰绳,狗窜上去就把伙计扑倒在地。就地审问,伙计交代说前天刚偷了自行车,怕警察抓才跑的。这伙计在避重就轻敷衍我们。搜身后发现一块女士手表,表链缝隙还有残留的血迹,立刻带回警局审讯。
经过两天审讯,这伙计招供了,他晚上看到该女子一人行走,产生抢劫念头,过去争夺手表,结果撕扯中失手把女子推倒在地,被一辆卡车碾压而死。但转天又翻供,不承认抢劫,反反复复多次。而尸体身份又没有查明,一下子陷入僵局。我找个机会单独接触下那个伙计,伙计小声说:别打我,我真没杀人,我半夜起来去院子外解手,就听到公路上一声轻响,雾气大我也看不清楚,犹豫了下就凑过去看看,只见一个女的躺在公路上,下半身已经被碾了,人没了动静。我看轧死了人,想报案,但看见她带着块表和戒指,一时财迷就想拿走,表摘下来了,戒指没摘下来。但看到前边大雾里似乎还隐约停着辆车,我就赶紧跑了。我拿了她东西,我也害怕被人找到说是我干的啊,所以你们来了我就跑了。你那几个同事下手太重了,我没法不顺着他们的意思说啊。其实,审讯也是种艺术,做不好适得其反,反而延误了时机。
听到这些,疑点越来越多,看来还是不能轻易的下结论,这样定性有些不妥。他说的一声响是怎么回事,停在雾中的车又是哪来的?
后来又去了现场勘察,发现尸体不远处的一个隔离带有蓝色挂蹭痕迹,在隔离带中发现一个反光镜,经调查属于轻型福田货车,在后来日子里撒开大网走访修理厂,调查车辆记录,几天后终于在大港一个货运公司找到了该车。审讯司机,他承认案发当夜路过现场,也承认了是他碾压了该女子,这属于交通肇事逃逸。但他又表示,压到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根本避让不开那女子。那天出了外环,他紧跟着一辆车,刚要超车,那辆车上突然跳下一个女子,急忙猛地打轮避让,尽管雾大他开的很慢,但还是从那女子下半身碾压过去,接着撞上了隔离带,并把镜子碰掉。心知自己闯了祸,但天黑雾大的,带着侥幸逃窜了。不过他注意到,前面那辆车似乎正减速慢慢停下来。他对那车牌照有点印象,似乎是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