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摆着三样菜,一样是鱼,一样是笋干妙肉,一样是辣椒蒸肉皮。这最后一样是他近年来最爱吃的菜。对于这,他也有理论:&ldo;参加革命前,老子做长工,连猪毛都吃不到;当红军以后,三餐难得一餐饱;现在,娘卖x的!肉吃得不爱了,要吃肉皮。&rdo;为了他这个癖好,老伴吃了不少亏,每回他要吃肉皮了,就要买不少的肉,不管肥的瘦的,几乎要老伴一个人承担。目前,老伴显然是早就吃饱饭做事去了,剩他一人在喝酒,每夹一点菜送进嘴里,就把筷子放掉,望着光溜溜的墙壁出神。
&ldo;胡处长,我来看您了。&rdo;
刘絮云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亲戚,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跨进门去。
&ldo;不要讲得好听,有什么人会来看我?不晓得又是什么阴谋。&rdo;胡处长可不客气,扭头望了刘絮云一眼,仍对着他原来的方向说话。
&ldo;您是怎么啦?把所有的人都看成阴谋家啦?我小刘在您的领导下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搞过阴谋?&rdo;刘絮云说着,坐在他对面的骨牌凳上。
&ldo;过去不会搞阴谋的,如今都学会了,好人剩得不多,我看透了。&rdo;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ldo;您看我是好人呢还是坏人?&rdo;
&ldo;那你自己晓得,我懒得去一个个调查。&rdo;
胡处长的老伴及时把茶送来了,就放在饭桌上,造成一种两人对饮的令人误会的场面。刘絮云谦恭地欠欠身表示感谢,将药箱取下来放到墙边的木椅子上。
&ldo;处长,&rdo;总是由刘絮云找话开头,&ldo;您的风湿病……&rdo;
&ldo;没有了,没有了,什么病也没有了,如今只有肝火,吃药治不好的,喝口酒还能压一压。&rdo;
&ldo;您虽然好了,可我不能不关心啊!本来领导上只叫我给首长打针送药,都是副参谋长副主任以上的,还轮不上您哩!我自己看着过不去,你副参谋长怎么的了?你当过红军吗?胡处长是浏阳共产的老干部,跟司令员、政委都是一起,就没有人关心关心他,等级观念太强了,我就喜欢打抱不平……&rdo;
&ldo;你不要讲了,你打抱不平有什么用?你顶多给我送点药来,还能做什么?我如今不是要治病,我要讲话,不准我讲话我的病就来了。&rdo;
&ldo;那您就讲嘛!讲给我小刘听嘛!&rdo;
&ldo;讲给你听?你明天又来斗争我,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rdo;
&ldo;我才不干那个。&rdo;
&ldo;哼!不干,不干的更高明,专干阴谋诡计,害死人。&rdo;
刘絮云觉得将话老往自己身上扯不太妙,要转弯谈谈别的才好,便提起医院的事情。
&ldo;您在医院过得还好吗?&rdo;
&ldo;好!好得很,再去一回我就死在那里了。&rdo;
&ldo;怎么啦?&rdo;
&ldo;怎么拉,怎么扯,&rdo;他憋足一口气,突然喷出来,&ldo;把你当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