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们能够在他身上学到点什么,约莫就是那种不被世俗磨灭的求知欲。因为我觉得人最厉害的形态,永远是无可畏惧却又畏惧一切的婴孩。”
“后来,我师父给他父母的反馈是——他很正常,比任何同龄小孩儿都正常。他很聪明,对于一个事情甚至能有上百种分析,面面俱到。”
“他的父母反驳了我师父,他们总觉得他病了,因为他永远在思考,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像其他小孩那样撒娇、大笑。”
“当时我就在一旁听着,觉得很可笑。他父母居然不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多么完美的小孩?简直不需要任何人头疼,他远比大人更加细心。”
“也可能……他们生小孩需要的就是承欢膝下的那种感觉吧?”
“我那时年少读了不少轻狂的书,总觉得他只是一个不染世间淤泥的人罢了。”
“我不喜欢他的父母,总是要他正常一点,可是他们所说的就是正常的吗?”
“但奚疑还是听他父母的话每周末都来,因为他分析了三页纸,觉得承认自己的不正常约莫是皆大欢喜的最优解。”
“奚疑每月都来,到如今已经十年了。从前,我无论怎么向他证明你没病你很正常,他都会绕开这个话题。”
“时间久了,我也有些搞不懂。如果像他这么聪明的人都觉得自己不正常,那是不是现代还没有一个能准确描述他状况的病因?”
森医生停了下来,他喝了一口水,问文曷道:“你觉得呢?”
文曷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回答,他并不擅长这种东西,最后硬着头皮憋出来一句,“我有病他都不可能有病。”
森医生闻言笑了一下,缓了一会儿徐徐说道:“可事实证明,最少在三年前,他真的不正常了。”
“难道还是因为他的父母?”,文曷似有所感地问道。
森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兀自开口说道:“一开始,我对他父母去世的事了解得也不算深。”
“但那之后我发现他变了,如果按照他父母那种标准,他很正常,像是仲永那般突然之间‘泯灭众人矣’。”
“我和我师父很多次试图催眠奚疑,但都无功而返。所以,他不说我也无从得知。”
“终于,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开口说自己遇见了一个赖皮鬼,达成了一桩交易,因此他要摆脱自己的心理问题。”
“那时的我第一反应是——他说他有心理问题,但我这个心理医生根本不知道。”
“那些事情他无从开口,所以他强迫自己接受了我的催眠。”
森医生抬眼看向文曷,直视他说道:“我得知了他的问题,大概是幽闭恐惧症和黑暗恐惧症的结合。”